盛夏的天气总是这么不讲道理，顾清好奇地看向玻璃墙壁外。先前还平静的人群，此刻正在匆匆忙忙的躲雨，此刻的天气就像季凡的神情一样阴晴不定。
“你为什么要出手管这些事情？”
这个问题反倒把顾清给问住了。
因为严格来说，这件事跟顾清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这也不过只是季月泠自己的事，顾清一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课题。甚至季月泠也没说要他出手帮忙调查，但偏偏他就是……动了。
即便他知晓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无数双眼睛都充满好奇，想知道他对人类与妖魔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看他究竟是站在人类的那一方，还是站在妖魔的那一方。或许当他的行为有了立场以后，站在不同立场的势力也该依次浮出水面，来对他进行审判了。
所以对这个问题，他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思索，最终缓缓回答。
“如果我不管的话，以季月泠的死脑筋，这件事反正她一定会追查到底。且她不会寻求你的帮助，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稳定斩杀你们启明市任意一个抹杀者了，但她要面对的可不止这些。我得替她减轻一些难度，让她做完她自己的课题。”
令顾清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季凡在他提到季月泠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再愤怒，他只是沉默了许久，轻声说，“你们该事先与我协商的，我不相信老陶的情报，难道……我还不相信她吗？”
“嘿，女儿有什么心事全都不肯告诉你，不正意味着你做父亲很失败吗？”顾清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
季凡沉默着，最终却只能缓缓回答，“是很失败。”
“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啦。只是因为觉得你身居高位，而她要查的事情注定会给你带来麻烦，她并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在这件事的立场里，她只是把自己当做季月泠，而不是你的女儿季月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季凡抬头，“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我的女儿是吗？”
“嘿，也是，既然理解……那是不是该来点行动了？”
“三天内，一切都会尘埃落定。?鸿￠特¨小′说·网- .首′发,”季凡站起了身，他的身材很魁梧，此刻他的眼神坚毅，再度变得威严，“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该再管。”
“哦。”顾清敷衍的回答。
他讨厌这种长辈教训的语气。
“你的身份本就特殊，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你作为妖魔掺和进来，未来只会让你在夹缝中左右为难。你展露出越多的力量，头顶的群星也会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
“好了好了，我该怎么做我比你清楚……”
顾清在他转身离开之前，顺带指了指前台，说道，“等等，替我我把咖啡钱结一下。”
季凡要是不给他结账，那他就只能留下来给这家咖啡店刷杯子了。
眼见季凡似乎无动于衷，下一秒顾清便换了副乖顺的神情，“季叔。”
季凡无奈的叹气，从皮夹里甩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
季月泠穿着常服，此刻漆黑发丝绑起，耳中戴着小巧的白色耳机，正准备踏入电梯。
她的手机亮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联盟内的消息。迟疑了片刻以后，她还是拨打了那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顾清懒洋洋的声音。
“不是说少联系吗？”顾清无奈问道。
“活着就好。”
“放心啦，这么跟你说吧，目前在这个世界上能杀我的人只有一个，但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没有人可以杀死我。”
“明白了。”
季月泠望向电梯里自己的倒影，正准备挂断电话，避免继续打扰他，可她似乎隐约听见顾清电话那头还有女孩温软的声音，故此微微皱眉，“你在做什么？”
“啊？我在女仆店点了八个女仆陪我玩桌游！你爸给了我张余额百万的白金卡。.8^4\k/a·n¨s·h`u\.`c/o*m_”
“你去死吧。”季月泠却没急着挂断电话，电梯门很快打开，几只蜘蛛从她的耳朵里爬出来，顷刻间便穿行在这一层楼，而她眼中的一切也变得灰白。
耳边传来钢琴声，她循着钢琴声走近，推开这扇大门。
耳机里传来顾清的声音，“那你又在干嘛？”
“杀梼杌。”
“不错，加油加油加油加油！”顾清在她耳朵里开始吵起来，季月泠嫌弃地念道，“吵死了。”
她抬起手，用耳机挂断了电话，将眸子望向了面前正在弹钢琴的男人。
男人身穿一身西服，钢琴架上还摆着酒杯。
季月泠一向不喜欢废话太多，故此她默默取出她的炼金长剑，将其紧握在了手中。
梼杌的信息资料她早就看过，四凶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穷奇所交代的同谋者之一。穷奇已经死了一天了，按理来说，梼杌应该跑路才对。
或许他认为猎鹰与炎魂已经解决了顾清，故此此刻还能有悠闲心情在这练琴，对于季月泠的到来他感到有些意外，但季月泠这张脸，倒是不难辨认。
“季小姐，您忽然来到这，拔剑对着我，让我很不安啊。”梼杌缓缓站起身，眼神阴冷。
“我知道你大概率不会交代，但我也不需要你交代什么，该查的已经都查清了。所以，请你去死吧。”
面对季月泠的审判，梼杌却冷笑一声，身躯开始畸变，化作半妖魔的形态，手臂上的链锯嗡嗡作响，口吐人言，“我们四凶一直都在联盟手下安分守己，季小姐身为裁决者，想要对我出手，最起码……也该先出示联盟的缉捕令吧？”
“我不是代表联盟来的。”季月泠淡淡看他一眼，“我只是想来杀你，所以就来了，如果联盟未来想治我的罪，那他们也可以来试试看。”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梼杌的脑袋已经被她砍了下来。
梼杌的血喷涌到了天花板，而季月泠避躲的很及时，没有一滴血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是淡淡望了地面的尸体一眼，确认了梼杌死亡，随即便转身离开，宛若出门去菜市场买了颗大白菜一般轻松。
梼杌是s级别，能力是化身为链锯魔，拥有怪力与剧毒的链锯。
她也是s级。
此刻季月泠才终于理解了顾清说的，生命很脆弱，而级别本身不过只是能量多少，并不重要的真正含义。
以她现在的能量储备，或许即便是同时面对五名启明市的抹杀者，她仍旧能拼着自己重伤，将他们全部杀死。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恍然。
原来她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
顾清倒是没骗季月泠。
他真在女仆店，这是搏击俱乐部里一个大姐姐开的。他也真的点了八个女仆，倒是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好奇此刻的他在接触到别的女人的时候，心底会不会有什么烦躁的情绪产生。
除却觉得女人好吵想把她们都掐死以外，倒是好像还好。
玩了几轮桌游以后，顾清就驱散了这些女仆，一个人开始吃起了桌上的蛋糕，而吧台前正在擦洗杯子的老板看他一眼，“小顾要不来我这兼职吧？每天都有漂亮姐姐可以贴贴哦。”
“哈哈，然后三天后发狂把她们全掐死。”顾清吃了一口蛋糕，吧台的老板无奈摇摇头，接着问道，“但说起来，你最近闹出了很大动静啊。”
“哈？这你都知道？”
“俱乐部里都知道。”老板望他一眼，“大家还以为你终于准备干一番什么大事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那只能说让大伙失望了。”顾清无奈回答，“我该干的已经干完了，开摆了。”
过了好几秒，顾清才忽然问，“大家应该对我挺失望的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吧台的老板有些不解。
“因为我完全没有要带俱乐部做些什么的念头。”
“俱乐部的初衷本来也不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建立的。”老板轻声回答，“你不用为这种事情而烦心，你只需要知道，当你需要的时候，我们都在就好了。”
顾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端起桌上的奶茶默默嘬了一口。
他的母亲将k市的一切都留给了他，作为她的遗产。
而他的父亲留给他的最大遗产，是搏击俱乐部里这些他的旧部，只要他点头，他们会拥护他成为新世界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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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的高速公路。
雨刮器在暴雨下疯狂运作，可面前的一切还是稍稍有些模糊不清，穿着休闲服的女人正在这高速公路上狂飙，道路上倒是近乎没什么车流，此刻她的神情略有些狰狞。
昨日她还是红荆棘里的高层成员，享受着她这么多年来拼搏所得的一切，今日却不得不宛若亡命之徒一般逃亡。
穷奇，梼杌，都接连身死。或许他们还未查到那名幕后的大人物，但她的名字，或许早已传入了某些人的耳朵里。那位大人物给她的授意，是逃。
所以她在这条高速公路上狂飙，只要逃出这座城市就好。她的实力与她这些年积累的资源，仍旧能够让她过得很好，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直到那辆追赶上她的车，宛若发狂一般撞向她车身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可那辆车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疯狂的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车方向偏移，车身径直飞出了高速公路，来到路边的田野里。
季凡打开车门，随手将叼着的烟丢进暴雨浸润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