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官复原职

这话一出,赵瑞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击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父皇!父皇饶命啊!”

“儿臣、儿臣也是一心为了防疫啊!”

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储君的威仪。

“那药、那药是有些霸道,可、可也是为了尽快扑灭疫病啊!”

“儿臣绝无害民之心!绝无害民之心啊!父皇!”

他试图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连不成句。

事到如今,唯有将所有罪责推卸干净,将脏水泼向陈进和老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陈进!是陈进他故意夸大其词!”

“他、他与四弟联手,他们联手构陷儿臣啊!”

“父皇明鉴!父皇一定要明鉴啊!”

“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霍然站起身,明黄的龙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

大殿之内,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唯有皇帝那带着无边怒火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疫病当前,生灵涂炭!”

“尔等身为皇子,不思体恤民瘼,同心戮力,共度时艰!”

皇帝的目光,先是如利剑一般,射向了瘫跪在地的太子。

“一个!”

他伸出手指,怒指着赵瑞,声音中充满了失望与痛心。

“急功近利,妄用虎狼之药,视人命如草芥,致使无辜枉死,民怨沸腾!”

“事后更不思悔改,为掩盖过失,竟构陷忠良,动用私刑,手段酷烈,丧心病狂!”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一句比一句沉重。

“你!你还有半分储君的气度与仁心吗?!”

这不仅仅是斥责,更是对他储君身份的彻底否定。

赵瑞闻言,身体猛地一晃。

他面如死灰,涕泪横流,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皇帝的目光,又缓缓转向了赵旭。

“另一个!”

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

“虽情有可原,然行事操切,僭越职权,有失周全。”

“亦有不当!”

赵旭的心,微微一沉。

父皇的斥责,在意料之中。

他关闭太子药棚,虽是为国为民,却也确实有僭越之嫌。

他深深俯首,声音沉稳,带着一抹愧疚。

“儿臣知罪。”

“甘领责罚。”

皇帝看向地上那个几乎已经辨不出人形的太医院院判,陈进。

陈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似乎想要挣扎着抬起头,回应那九五之尊的注视。

然而,酷刑早已将他折磨得油尽灯枯,此刻,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已然耗尽。

唯有那残破胸膛中,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这一刻,金銮殿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皇帝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为君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惨烈之景象,一个有功之臣,竟被折磨至此。

良久,皇帝沉稳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之中响起。

“太医院院判,陈进。”

陈进混沌的意识,似乎被这声音牵动了一下,眼皮微微颤了颤。

他想回应,想叩谢,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细弱游丝。

他已然到了极限,所有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致,只凭着一口不甘的气,撑到了现在。

“研制保和汤,活人无数,于京畿防疫一事,有大功。”

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行事确有欠妥之处,然其心可悯,其志可嘉。”

“蒙冤受屈,身遭酷刑,朕心,甚痛。”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有对陈进的怜惜,有对太子胡作非为的怒其不争,亦有作为帝王,对臣子遭遇不公的愧疚。

“着即,官复原职。”

“赐宫中秘制九转还魂丹三粒,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即日起,交由太医院全力医治,务必使其康复如初。”

旨意一下,侍立在一旁的内侍总管魏德全,立刻尖声唱喏。

“遵旨——”

那拖得长长的尾音,回荡在金銮殿之上。

陈进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在听到“官复原职”四个字时,骤然松弛了下来。

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像是在笑,又像是一种解脱。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清白,就是这天子亲口说出的公道。

所有的苦楚,所有的折磨,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意义。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伏在冰冷的金砖上,一动不动。

他终于可以,暂时卸下所有的防备与坚持了。

皇帝的目光,在陈进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带着万钧的威压,转向了瘫跪在地的太子。

赵瑞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猛然一颤。

他惊恐地抬起头,迎上了父皇那双如同万年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眼神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更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

父皇的怒火,他感受到了,那是一种足以将他焚烧殆尽的怒火。

“太子赵瑞。”

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赵瑞心惊胆战。

他知道,真正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身为储君,德不配位!”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狠狠劈在赵瑞的心头。

“驭下无方,行事乖张,为一己之私,铸成大错!”

“更兼构陷忠良,滥用私刑,手段酷烈,罪加一等!”

“朕且问你,你还有半分储君的气度与仁心吗?!”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瑞的胸膛上。

他原本还抱有的一丝侥幸,在父皇这毫不留情的斥责之下,彻底化为齑粉。

太子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着即日起,闭门思过于东宫。”

“非朕旨意,不得擅出!”

“罚俸三年。”

“东宫属官,凡牵涉构陷陈进、滥用私刑者,一律交由刑部严查,依律重处,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