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见苏日波眼镜片上反着光,怒声道:
“您要觉得我扫了您的面子,明说!犯得着在我喜宴上阴阳怪气?”
苏日波当场就拍了桌子,“许大茂,你喝了几两马尿?敢跟我这么说话?”
许大茂脖子一梗,破罐破摔地往前凑:
“领导?您配吗?我身子不舒服吐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针对你了?”
苏日波被气的直吹胡子,“许大茂!你还想不想干了!”
许大茂抄起桌上的醋瓶就往地上摔:“我干你吗!”
玻璃瓶碎成碴子的声响里,苏日波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甩在许大茂脸上。
这耳光下去,许大茂半边脸立刻肿起来,
却反而笑了,抹着嘴角的血沫子扑上去揪住苏日波的中山装领口。
俩人大喊大叫地扭打在一起,转盘上的热菜稀里哗啦翻在地上,油汤泼了保卫科干事一鞋。
曹远坐在角落的八仙桌旁,指尖夹着的华子快烧到过滤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都给我拉开!”副局长扯着嗓子喊,几个年轻科员冲上去掰扯两人。
苏日波的中山装领口撕成了布条,胸脯剧烈起伏:
“许大茂,从今天起,你被开除了!”
接着,他看向保卫科科长,“给我干他!”
话音未落,保卫科的皮鞋已经踹在许大茂屁股上。
大厅里乱成一锅粥,有人在收拾满地狼藉,有人在小声议论。
“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喜宴,比戏台子还好看。”
“可不是嘛,许大茂那嗓子,比杀猪还响。”
许大茂被保卫科的人按在地上,他抬眼看见贾张氏,想起自己刚才发的毒誓。
妈的,在外面和这糟老婆子过,还不如……
“松开我!”许大茂突然狠命蹬腿,保卫科干事一个没留神,他竟挣脱了半只胳膊。
指尖在满地狼藉里乱摸,摸到块碎成三角的搪瓷盘,边沿还滴着没凉透的糖醋汁。
苏日波正靠在椅子上喘气,中山装领口敞着,露出苍白的脖颈。
许大茂盯着他抖动的喉结,突然想起这人平时在局里颐指气使的模样。
“姓苏的!”许大茂吼着扑过去,碎瓷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日波惊惶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对方通红的眼珠,锋利的瓷片就划过他的鼻梁。
“啊!”苏日波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脸,指缝间鲜血汩汩往下淌,滴在雪白的衬衫上。
许大茂趁机又朝他腰眼狠踹两脚,直到保卫科的人冲上来,用椅子狠狠砸在他后背上。
“敢打领导!反了天了!”副局长的声音都在抖。
许大茂被按在地上,嘴角还挂着笑,盯着苏日波歪掉的鼻梁。
“警察!快叫警察!”苏日波捂着鼻子大喊道。
丰泽园的伙计早就吓得躲在柜台后,这会儿才哆哆嗦嗦去拨电话。
曹远坐在角落,指间的华子已经灭了,烟头在烟灰缸里泛着暗红。
“这许大茂疯了吧?”
“可不是,刚才还信誓旦旦呢,转眼就抄家伙。”
“苏局长这伤,怕是要破相了。”宾客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人蹲下来捡滚落的花生,有人用脚尖拨弄碎瓷片。
贾张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呆愣愣的,衣服沾了油汤也没察觉。
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挤进大厅。
苏日波被扶着站起来,手帕捂着脸,声音闷得像含着水:“带走,必须严惩!”
许大茂被反铐着押出门时,忽然看见曹远坐在角落,正慢悠悠点着根华子。
他张了张嘴,想骂句什么,却被警察推了个趔趄。
三天后,街道办贴出公告:许大茂因殴打领导、扰乱公共秩序,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许大茂的房子被收回,贾张氏没脸回四合院,棒梗也没脸回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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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火车站。
贾张氏拎着个蓝布包袱,另一只手拽着棒梗的袖口,絮絮叨叨地往检票口走。
“棒梗啊,到了你表叔家,可别使小性子。”贾张氏踮着脚,努力跟上孙子的步子,
“你表叔小时候我没少疼他,肯定能收留咱们两个的。农村虽说苦点,总比在城里让人戳脊梁骨强。”
棒梗耷拉着脑袋,脚上的布鞋踢得石子乱飞。
贾张氏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棒梗的头,却被他不耐烦地躲开。
“唉,奶奶知道你委屈。”贾张氏叹了口气。
两人在站台边停下,远处的火车鸣笛声越来越近。
棒梗忽然抬头,看见铁轨尽头腾起的白烟,心里猛地一跳。
“火车来了,咱一会儿上车找座位。”贾张氏絮叨着,
“你表叔说他家炕头宽敞,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能给你找个民办教师的差事……”
“我不去!我不要去农村!”棒梗突然甩开奶奶的手,转身就跑。
贾张氏愣住了,看着孙子跑向站台边缘,慌了神。
“棒梗!你站住!”她踉跄着去追,布鞋在水泥地上打滑,行李绳缠住了脚踝。
“哎哟!”她重重摔在地上,抬头看见棒梗已经跑远,而那列蒸汽火车正喷着白烟,轰鸣着进站。
“棒梗!”贾张氏尖叫着爬起来,刚迈出一步,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站台边缘滚了下去。
铁轨上的碎石划破了她的手掌,她抬头看见火车车轮越来越近,耳边是刺耳的汽笛声。
站台瞬间炸开了锅。
“哎哟!有人掉下去了!”
“火车都进站了,这咋整!”
几个等车的旅客挤到站台边,只见贾张氏趴在铁轨上,火车焦急地嘶吼着而来。
棒梗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跑,混在出站的人群里。
他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却只当是别人的热闹。
至于奶奶的呼喊,早被火车的轰鸣盖了过去。
火车轰隆隆驶过,站台的地面跟着颤动。
几分钟后,列车员吹着哨子示意检查铁轨。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跑过去,冲站台喊:“都让让啊!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