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止 作品
9. 妒犬
秦之澜和她交流了养猫心得后又送了她一盆猫草盆栽，说是见面小礼物，让她拿回去养着。
叶邵桉接受了秦之澜的好意，人在猫咖里待着，百无聊赖地和猫玩了一会儿，看见秦之澜忙着清理猫砂，也不好一直干坐着，就主动提出了帮忙。
既然之后要养猫，铲猫砂就必不可免，正好提前演练一下。
只是猫咖里的猫大约有三四十只，饶是秦之澜和她两个人一起，清理起来也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叶邵桉以前不知道猫屎有多臭，现在才知道，她隔着口罩还差点把中午的饭都吐出来。
硬着头皮在秦之澜的手把手教学下把猫砂铲干净，又做了猫砂清洁……一通忙碌下来，也临近黄昏了。
叶邵桉实在难以想象，平常秦之澜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些照顾几十只猫的工作做完的。
秦之澜拿了瓶水给她，笑了笑，“平常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还有两个员工，只是他们今天都去帮忙准备明天的婚礼了。那边缺人手。”
说着忽而又朝她深长一笑，“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他找来的苦力。”
话音与眼神里的神神秘秘都有些耐人寻味。
叶邵桉有些不解。
跑来的许天甯打断了她的思考，叫她们一起去吃饭，秦之澜就催着琢磨不透的她离开了猫咖。
庄园里的大厨为了犒劳为明天婚礼活动而忙碌的众人，在西坪设了自助餐。
叶邵桉拿着盘子转了长桌一圈，夹了一些意面和巴西烤肉，就完全失去了兴趣。
“你就吃这么点?”在她一侧的许天甯见了惊奇，“你在减肥吗？那我这么胖……”
说着看了眼自己盘里的食物就不知如何是好。
许天甯其实并不胖，相反身材匀称，即使长着一张天生显宽的圆脸也五官分明，看起来很健康。
可女生总是容易莫名有各种焦虑，一点体重就觉得自己胖。
叶邵桉非常担心自己给她造成错误的认知，忙道：“不是，我没有在减肥。而且你不胖，一点也不胖，我觉得你身材很好。”
正犹豫着叫来贺守析分担食物的许天甯闻此，盯着她又说，“可是，我觉得你的身材才是最好的。你的脖子很细，背也很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羡慕，想不通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瘦，我就是拼命减肥也瘦不成你这样……”
叶邵桉是想说自己的体质天生就这样的，无论吃什么就是胖不起来，就连她老妈都曾说她白瞎了一锅乌鸡汤。但是转念一想，说自己吃不胖和没减过肥，对于经历过减肥痛苦的人来说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你不用减肥。我只是不知道吃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都没有你喜欢吃的吗？”
此时眼前的自助餐就不比外头星级餐厅的差，各种海鲜肉类，水果甜点，主食拌菜，可谓是中式西式应有尽有。
可是胃口好的人不理解没胃口的人的苦。
叶邵桉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主要是我今天铲了一下午猫砂……”
秦之澜教她如何通过猫咪的粪便判断猫咪的身体情况，猫砂盆里找不到现成的“标本”，就又给她看了一个科普视频，那视频里说，成形的猫眯粪便像巧克力球，像火山石烤肠，不成型的像稀粥……
以至于她现在一看见相似的食物，脑子里就自动浮现猫咪粪便的各种形状……
“连屎都铲不明白，你还要养猫?”
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戏谑地轻笑，叶邵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余光瞟去一眼，就见他对许天甯说：“她瘦是天生的，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你现在就挺好的，没必要以她为标准。”
直接又尖锐的言语半点不顾忌会不会把谁刺伤，叶邵桉微微撇了撇嘴。
不料许天甯并不介意，且颇为受用，“贺守析也说我现在挺好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话是你教他的吧?他以前就只会说喜欢我胖。”
谢翊忱笑笑，很快又转而盯着叶邵桉说：“你现在要是后悔了，养不了也可以送给秦阿姨。”
叶邵桉听出了他说她不适合养猫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瞪他一眼，“谁说我铲不明白，秦阿姨还夸我上手快呢！”
她总算把秦之澜的话给琢磨出来了，原来骗她来当白工就罢了，还想骗她的猫来猫咖打黑工?
“你要是铲得明白怎么会把猫屎和吃的联系起来?”谢翊忱像是来了和她理论的兴致，微仰起下巴，笑睨她。
叶邵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干脆转身寻了一处座位，懒得再理他。
他极其会利用这样的反讽建立起一套逻辑，把人带到他预设好的话题陷阱中去。
她要是再和他说话，她就是傻叉。
然而这人却像是没有眼力见般，拿完食物就端着盘子跟着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往旁的空处一坐，原木打造的长椅与长桌一体相连，没有边界划分，一下就被他占去了大半剩余。
突然一个清秀的男生端着一盘食物过来，站在一旁进退两难，就怯怯地叫了声“谢董”。
叶邵桉正在吃意面，听到这声称呼猛地被黑胡椒粉呛了一下，瞥了眼身边人，年纪轻轻地莫名有种上了年纪的感觉，还觉得有点抽象。
谢翊忱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愣了半秒，确定是在叫自己，失笑，“你像在叫我爷爷。”
看样子是镇里的人，年纪应该比他小，他又说，“叫我名字就行，或者叫忱哥。”
男生似乎意识到了先前的不恰当，把人叫老了，想了想又应，“好的，忱哥总。”
叶邵桉瞬间笑出了声，连忙用手掩住半张脸。
谢翊忱哭笑不得，以手扶额，片刻抬起头，“我叫谢翊忱。”
见男生面生，又问：“你今天新来的?”
“是的，翊忱总。我是今天新来的实习生陈子昂。”
“我不是你领导，不用这么客气。”
“我知道，但我爸说只要是老板，见了都叫总就对了。”实习生小陈非常以听从爸爸的教导引以为豪。
“你爸是……?”在庄园里工作的人，他们的长辈父母家人多半也是熟人。
“我爸是陈关山，镇西那边的老陈头。”
谢翊忱了然，他虽不认识这个老陈头，但是也听说过几回，对方是出了名的乖嘴蜜舌与热心肠，也不再纠结称呼，扫了扫手，本想随了他去。
不料实习生小陈支支吾吾开口，指了指他们二人中间，“那个……中间……”
叶邵桉和谢翊忱一同看去，那是一碗牛骨高汤。
她说呢，谁的一碗汤?来时就看见了。原来是他的。
“我帮你。”谢翊忱很快热心表示，就要给他递汤。
不料实习生小陈却连连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
热心的“老板”恍然大悟，舌尖顶过上颚，迟疑失笑，“你要坐中间?”
实习生小陈点点头。
“……所以，麻烦您让让。”
叶邵桉的视线扫向旁边某人，他宽肩窄腰身材高大，此时肢体又极为舒展，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留给中间小陈的地方确实不多了……
热心的“老板”顿了顿，“要不我往里……”
体贴的实习生小陈连连摇头，还是不愿麻烦“老板”给他搬汤，“不用不用，我就坐那里，不用换。”
然后三下五除二跨进长凳，坐在了两人中间。
谢翊忱默默移开自己的手臂，将餐盘往外挪了挪，看着他这般自若挤入其中，又看着他自若低头吃起盘里的食物，看着看着，莫名就“笑了”。
可实习生小陈吃饭很纯粹，吃饭就是吃饭，不顾别的，他好像把吃饭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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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很认真的事在做，就连叶邵桉几次笑着转头看他，他都没有发现。
叶邵桉越想越好笑，她突然在小陈身上幻视一位故人，那人以前被他父亲送到老板的公司实习，对方姓古，因为上头还有位父亲，他开口就把人叫成了小古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静越来越明显，最终还是引来了小陈的注意。
小陈突然疑惑转头看向她，问，“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笑?”
不知是谁的刀叉划在餐盘中，发出一声厉响。
叶邵桉的笑容刚收，可一转头看见小陈的脸，又忍不住扬起嘴角，连连摆手已读乱回，“没什么，你长得像我前男友。”
莫名的厉响更加尖锐了……
刚说完这话叶邵桉就后悔了，万一小陈不理解她在搞抽象，那就误会大发了。
未想，小陈盯着她默了一秒，“谢谢。”
一双筷子捞起碗中的牛肉，自顾自吃得面无表情。
解释的话语堵在喉间，叶邵桉只得默默咽回肚子里，扯了一个干笑。
小陈的饭吃得极快，不一会儿就连人带盘起身，从她身边消失了。
叶邵桉觉得尴尬，各种脑补满脑子乱窜，也不好意思再去关注小陈是把她当成了盘丝洞里的妖精，还是犯花痴的丑女，恨不得一头埋进那盘意大利面里，吃个缠缠绵绵地久天长。
意面酱浓，不小心就沾出了嘴角，她伸手去抽桌上的纸巾，另一只手却在她之前将抽纸拿走，我行我素地抽完了那最后几张……
你是要去拉屎吗?！
叶邵桉含着小半嘴的面难以置信转头，那人用一张擦了嘴，又用一张擦了手，最后用一张擦桌子，还不忘悠悠侧脸看过来，冷冷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态。
叶邵桉冷不丁剜他一眼，在后勤服务见状往桌上补来纸巾时，眼疾手快抢过了那包抽纸。
不料那人一声嗤然轻笑。“谁跟你抢一样。”
她咬牙白了他一眼，气到不想理，干脆装聋作哑。
入座时这桌上几乎坐满，到这会儿人却走了不少，对面的位子顿时显得有些空旷，可身边却像笼着一层低气压，让她倍感煎熬。
叶邵桉闷着一张脸低头吃面，只想速战速决。
“好好的，干嘛和人家女孩子吵架。”
秦之澜走近坐到谢翊忱一侧，凑过去拉了他胳膊一把，就压低声问他。
看似询问，还是家里长辈教育小辈的口吻，实则是为了帮忙缓和气氛。
微压低的声音并无所掩，一字不漏的送进叶邵桉耳里。
可被规劝的人非但没有收敛，余光瞥过她，恣肆扬声，“谁说我和她吵架了？她话都不会说，怎么和我吵架?”
士可忍孰不可忍！
叶邵桉“啪啦”一手放下餐具，转头瞪过去，“就你会说话?！就你有嘴?！就你不是哑巴?！”
她的责声劈头盖脸，但在热闹的宴席中就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偶有人投来一眼，不多时又收回注意力投到了聊笑中。
谢翊忱看着她，薄唇合抿，眸中的锐气霎时降消，避开目光，就不说话了。
叶邵桉也不知道是自己突然一顿输出导致面目表情过于狰狞，还是情绪外露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竟然让他这个一向巧舌如簧的人闭了嘴。
火气渐平，她声音也收了厉意，最后轻瞟他一眼，重新拿起了餐具，“我才懒得理你！”
就这样，他们之间忽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时秦之澜却突然笑了一声。
叶邵桉有些囧迫，又听秦之澜说，“哎呀，邵桉你别理他。他小子就是欠的，你就应该别和他说话，憋死他。”
幸灾乐祸的语气表情，打消了她的顾虑。
叶邵桉对秦之澜笑了笑，移眸去瞧他，没想到他余光扫来，撞上她略略故意扬起的挑衅和得意，竟然一言不发，默默收回视线，照单全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