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关键时候,她不希望云庭动用。
“不用外祖母的体己,我只是借用三万两现银,以后会还回去的。要做点生意,也不能一味坐吃山空。”
“你能这么想就好。”太后倍感欣慰。
虽然女儿的嫁妆当年就价值二十多万两,经年累月只会更丰厚。
但她还是自掏腰包给了云庭两万两,“剩下那一万两,你再想想旁的法子,尽量别动你娘的嫁妆。”
她语重心长,“外祖母有的是银子,只是一下子给你太多,怕惹眼。赔了也不打紧,做生意,赔钱买教训,不算真赔。”
“好。”云庭笑着答应,“外祖母,您等着我赚钱了孝敬您。”
“好好好。”
不过笑过之后,太后还是道:“在钱这件事情上,不必执着。外祖母更希望,您能更进一步。在我,在你皇舅舅有生之年,能把你扶起来,我才是彻底放心,见了你娘,也和她有交代。”
“我知道的,外祖母。”云庭垂眸,“欲速则不达,我在永济县,学到了很多。再过两年,我就回来。”
他得能服众才行。
他还需要很多修炼。
现在就觉得,从前虚度的那些时光,何其可惜?
“两年之后,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太后叹了口气,“庭儿,别嫌外祖母唠叨,要好好和太子相处。”
她再不喜欢,那也是她孙子,也是未来要继承大统之人。
“嗯,我和您想到一起去了。太子喜欢书画,我娘的嫁妆里,有前朝书画大家的真迹,我想献给太子。”
这次,太后却没有反对,并且倍感欣慰。
“你能想到这些,以后外祖母,真的能少操心些了。”
难得这素来桀骜不驯的外孙,如今也学会了低头。
云庭没有骗太后。
他确实拿了书画去求见了太子,姿态放得很低。
太子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是还是高兴的。
云庭从东宫出来,又去找常辉。
常辉这些天,婉拒了所有的邀请,就在常掌柜铺子里帮忙。
见到云庭来找他,常辉还很惊讶,心里暗自思忖,难道云庭也要请他做大掌柜?
云庭把他请到了茶楼雅间,亲自给他倒茶。
常辉受宠若惊,连忙起身道:“世子,让小的来吧。”
“不必拘礼。你坐,我来,今日我是有事来求你的。那我年龄相仿,也没有外人,平辈相称就行。”
不得不说,云庭虽然混不吝,但是当他真正愿意放下架子的时候,还是很容易让人如沐春风。
常辉则觉得,自己想的大概没错。
“关于四海南北货铺子和灼灼之前的胭脂铺,”云庭道,“我觉得被查封了十分可惜。名声好容易打出去了,应该继续开,你觉得呢?”
常辉谨慎地道:“确实有些可惜。”
他怀疑,云庭是自己想重新开这两个铺子。
那他,不太想接。
因为会触景生情,徒增遗憾。
其实常辉这些天,一直在考虑离开京城,去晋商在北面的铺子谋生。
只是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萧宴这次是受了无妄之灾。你说他出身不好,那也是他自己倒霉。但是弃娘和昭昭姐妹们,就真是太无辜了。”
云庭说着,还招呼常辉喝茶,“尝尝,这茶叶是我从太后宫中走的时候顺来的,还不错。”
常辉依言浅啜一口,茶香清雅。
他在商场上敢闯敢拼,面对这等贵人场合,却仍显局促生涩。
“你也知道,我在萧宴和弃娘家里住了很久,我和萧宴又是沾亲带故,很多年的交情,说一家人也不为过。”云庭道,“所以我也不忍心,看着他们辛辛苦苦,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我呢,不缺银子,但是不懂经营,所以就想问问你。倘若我出银子,给你和从前一样的待遇,你愿不愿意,重新把这两个铺子开起来。”
常辉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出声,像是在顾虑什么。
云庭笑笑,“你有什么顾虑,只管说。”
“我想问世子,这两个铺子,是放在谁的名下。”常辉到底斟酌着道。
这很重要。
若是打着萧宴的名义,实际上在云庭名下,那他是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的。
虽然这般说会得罪人,但是常辉还是说了。
“都放在灼灼名下,你意如何?”云庭道。
他到现在还以为,二丫会留下,嫁给常辉。
在私心里,这是他给二丫的嫁妆。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说出口。
常辉是个男人,也有自尊心。
面对常辉的震惊,云庭还解释了一番。
——这些话,他已经在肚子里来回过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才能面色如常,不费力地说出口。
“因为弃娘和萧宴是一家的,萧宴这个人吧,命不好,太倒霉,总有幺蛾子,所以放在他名下,我怕又是一场空。”
“昭昭已经嫁给了蒋玄,也不合适。所以我想着,动用点关系,明日带着灼灼和皎皎,各自去立个女户。这两个铺子,放在灼灼名下;皎皎那边,我另有安排。”
“原来如此。”常辉点点头,似乎在思考。
“这些钱呢,我也不白出,我当借给萧宴的。赔了就算了,赚了得把我投入的本钱还回来。否则你知道,萧宴那种不肯占人便宜的,肯定不答应。”
顿了顿,云庭又道:“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回去再考虑考虑,也和灼灼商量一下。”
“世子,若是您能定下来,那我现在也能给您个准话,我答应。”常辉道。
是灼灼的。
一切产业,都还是灼灼的。
他愿意。
与此同时,一丝明悟悄然划过常辉心底——他隐约窥见了云庭深藏的情愫。
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
因为他也爱。
因为他也小心翼翼地藏着爱。
因为他也没有得到。
因为他也将遗憾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