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共结丝萝
潘盛侧目，只见一男子轻摇折扇，信步上前。
“左公子。”
潘盛俯首作揖。
“潘公子何须如此客气，如今您可是状元郎了。”李承佑连忙回礼，面上带着客气笑容。
两人又同从前一般对坐而弈。
“潘公子这几日答谢宴上，定是遇到了不少好友，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在书铺瞧见你。”
李承佑放下黑子，试探的目光划过潘盛。
京中答谢宴不过就是个拉帮结派的幌子，李承佑明白，却苦于没有自己的眼线来回报。
如今还要亲自前来打听情况，当真是……
“左公子可是舍不得在下？”潘盛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揶揄，随即清浅一笑，“左公子只管来书铺，我且需麻烦谢娘子一段时日呢。”
话音落下，李承佑眼底闪过一抹探究。
刚要放下的黑子突然停滞在半空中，抬眸看向潘盛笑得灿烂的面庞，一个想法略过心头。
他又瞧了一眼棋局，这才放下黑子。
“潘公子可是心悦谢娘子？”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潘盛目光一滞，
抬眸看向李承佑的眼神已然有些呆愣。
这样的事情，自己瞒得很好，就连店里的伙计都无几人知晓，怎会被几天都见不到一次的人轻易看穿？
原本想要狡辩一番，却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男人放下手里的白子，随即抬眸严肃道：“对，我心悦于谢娘子。”
李承佑心底来了兴致，挑了挑眉：“可你是状元郎，她是商户。”
“状元郎又如何，商女又如何？若世人皆以阶论人，却瞧不见旁人心底的清明，这才是真真的可怕。”
潘盛目光坚定。
瞧着他这模样，活像个爱情傻瓜。
李承佑垂眸，思忖片刻后想要说些什么。
“二位好兴致。”熟悉的声音悠扬传来，两人纷纷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沈万娇的身影款款而来，脸上的笑意如春花。
“既如此，在下便送二位一壶好茶。”沈万娇清浅一笑，随即目光落在了身侧伙计的身上。
女人携风而来，吹散了潘盛心头的烦乱，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一刻不离沈万娇。
“谢娘子，画作已经完成，不知您可有空来瞧一瞧吗？”潘盛上前一步，说话的声音也软了许多。
李承佑无奈一笑，将最后一子落下，棋局便分了胜负。
白子毫无转圜的余力，这场对弈，深陷爱者输的彻彻底底。
沈万娇浅笑颔首，随即跟着潘盛向一旁而去。
走廊的尽头距离廊亭并不远，两人说话的动静，李承佑也听得清清楚楚。
“谢娘子，您瞧。”潘盛手指向身侧。
沈万娇的目光落在画像之上，心头不免一惊。
这画做的惟妙惟肖，画上之人遮着半张面孔，朦胧的帷帘平添了几分神秘。
“这画的，可是我？”沈万娇侧目。
潘盛连连点头。
就在沈万娇欣赏画作之时，潘盛从口袋里拿出一卷旨意。
“谢娘子。”
“昨日吏部下了旨意，日后我便供职翰林院，乃是六品官，这是我的授职文书。”
说着，他将文书双手奉上。
沈万娇却眸光一滞，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潘公子此为何意？”
“娘子收留在下，赏识在下，今日，我愿将此文书交于娘子，日后听凭娘子差遣，与娘子共结丝萝。”
话音落下，沈万娇便已明白潘盛的心意。
她倒是没想到，帮个忙，竟然帮出了一句求婚。
“多谢潘公子赏识，但是，我不能答应您。”沈万娇开门见山。
话音落下，潘盛心中顿然落空。
“我拒绝您，并不是觉得您是状元郎而我只是一介商女而感到羞愧，只是因为我对您只有钦佩，没有爱慕。”
沈万娇不想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继续道，“您的志向是救国救民，而我的心愿是看大好河山，不是同路人，日后只怕会是一对怨偶。”
“红袖添香不如知己同行，今日之言，我便全当潘公子没有说过，你我二人依旧是知己。”
话音落下，沈万娇清浅一笑，随即将手中的授职文书还了出去。
看着女人潇洒离去的背影，潘盛心中是难过的，那张清隽的脸上却扬起一抹悠扬笑容，也许在被拒绝的那一刻起，便更证明了他所慕之人，并没有选错。
沈万娇离开，不远处枝头的喜鹊也振翅而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那棵桃树之上。
花瓣缓缓飘落，不偏不倚落在了棋盘之上。
李承佑将花瓣挪开，放下棋子，唇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如此坦然，倒是出乎意料。”
片刻后，男人缓缓抬眸，看着如今独自下棋却被围困的黑子，心中却又起了疑虑：“此般感觉，甚是熟悉。”
儿时，那双清明的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可记忆渐渐回笼，浮现在自己眼眸里的模样，并不是沈诗雨，却是沈万娇。
男人紧紧握着手里的棋子：“所以，是朕记错了人？”
街市之上锣鼓喧天。
沈万娇也被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众百姓向不远处的落梅巷浩浩荡荡而去，手中的篮子里放着的都是烂菜叶子。
众人异口同声地呼喊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彼时，江府大门紧闭，百姓们将烂菜叶子纷纷扔在了大门之上。
百姓们兴致高亢，若不是江府墙高，兴许便会有人直冲里面而去。
看完热闹的彩儿匆匆跑了回来：“小姐！今日江府，可是热闹了！”
“听说与江家小小姐订婚的伯爵娘子一早去退了亲，但是两家没谈拢，江尚书对那伯爵娘子一通臭骂。”
“可人家可是正经勋爵人家，伯爵娘子气不过，一早便寻了西城庄的百姓，给了他们银钱，如今都去江府门前闹呢！”
“这件事情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听说，如今那小小姐正在闹脾气，江尚书气得要拿着麻绳上吊呢！”
彩儿一通解释，伙计们哄然大笑，沈万娇冷嗤一声：“恶有恶报。”
书铺外，一伙精壮的匠人左顾右盼，等了许久才堪堪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