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轻轻一叹,“天下初定,满目疮痍呐。
百姓欲过上安居乐业之日,尚需漫漫长路。”
他缓缓扫视眼前这寥寥数十户百姓。
“你看这扬州府的扬州城,往昔何等繁华,如今却如此凋零。”
朱标微微摇头,眼中满是痛惜,“更遑论其他地方。那些逃荒的百姓,不知多少能归来,又有多少能撑到归期……”
说着,他眼神愈发黯淡,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常孤雏轻拍朱标肩膀:“太子殿下,此事急不得,全看这新任扬州知府本事如何。
您光操心,也是无济于事,且放宽心些。”
朱标闻言,转头看向常孤雏:“常大哥,我如今忧心天下百姓,不知辽东那边百姓过得怎样?”
常孤雏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嗯……应是比扬州府百姓稍好一些。”
话锋一转,他神色略带无奈,“不过辽东之地,兵荒马乱不断,又能好到哪里去?”
朱标听了,轻轻点头。
是啊,辽东地处边陲,战事频繁,百姓还需为军队供粮草物资。
念及此,朱标不禁面露忧色,“即便辽东百姓能勉强维生,如此重负在身,想来日子也是艰难窘迫,万分困苦呐。”
常孤雏嘴上虽这般说,实则并未尽吐实情。
与如今扬州百姓相比,辽东百姓的日子,那可是天差地别,好得多了。
常孤雏所率辽东军,在粮草辎重方面,多是军队自行设法自给自足。
不仅如此,军中还时常拨出部分粮食,接济当地困苦百姓。
辽东军,军纪严明,绝不容许士兵侵犯百姓分毫。
每一个士卒,皆将不犯百姓秋毫视为铁律,如此作为,使得军队与百姓相处极为融洽。
平日里,诸多有关蒙元的消息,皆是百姓主动提供给辽东军,足见百姓对军队的信任。
在辽东,常孤雏手段强硬。
当地官员,只要稍有贪污行径,便绝无生路。
常孤雏一旦察觉,二话不说,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在他这般铁腕治理下,辽东官场风气清正,百姓生活也相对安稳。
常孤雏虽未位列布政使司之位,然而在辽东之地,他握有朱元璋亲赐的便宜行事大权。
这权力,恰似高悬于辽东官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些官员们,对常孤雏敬畏有加。
哪怕常孤雏并不首接插手政务,却时刻关注着辽东诸事。
稍有风吹草动,但凡哪里有了异常迹象,常孤雏一声令下,铁骑便会扬尘而来,锋利战刀毫不留情地砍向那些妄图兴风作浪之人。
这便是常孤雏在辽东的威慑力,令所有人皆不敢有丝毫僭越。
待百姓一一领完食物,朱元璋这才大手一挥,示意北巡一行人开始用餐。
只见他亲自捧着饭碗,朝百姓走去。
他走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微微弯腰,脸上带着和蔼笑容:“老人家,这饭菜可还合口味?”
老者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应答着。
朱元璋耐心倾听,不时点头,还伸手轻拍老者肩膀,以示安慰。
一番闲聊下来,百姓眼中这位皇帝陛下,不再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存在。
他们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看向朱元璋的眼神里,少了许多戒心,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亲和。
这位皇帝,并非遥不可及的君主,而是一位关心他们生活的长辈。
朱标扭头对身旁士卒道:“去瞧瞧那些吃完的百姓,若还有想吃的,便给他们加餐。”
士卒得令,立刻应道:“是!”
旋即走向百姓,双手提着装满米饭和菜肴的木桶。
他穿梭于人群之间,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位百姓,只要看到有人碗中空了,或是面露渴望之色,便赶忙上前:“大爷,还吃点不?”
“大娘,再给您添点饭?”
一边熟练地用木勺舀起米饭,夹起菜肴,放入百姓碗中。
常孤雏则跟在朱标身后,眼睛滴溜溜地左顾右盼,时而看看吃得满足的百姓,时而瞅瞅忙碌的士卒。
朱元璋招来杨宪:“杨宪!如今这扬州田地荒芜,杂草丛生,百姓更是所剩无几。”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远方,“春耕将至,此乃一年之始,重中之重。”
说到此处,他猛地转头,紧紧盯着杨宪:“你需即刻抓紧时间,想尽办法,将扬州百姓招回。”
“务必赶在春耕之前,让百姓重新拿起锄头,下地耕种。”
他双手背于身后,“否则,这扬州想要恢复昔日繁华模样,谈何容易!这复兴扬州的重任,便落在你肩上,你可听明白了?”
杨宪听闻,赶忙俯身,大声说道:“请陛下放心!”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在春耕之前,将扬州百姓招回,定让百姓们重新拿起农具,开垦田地。”
朱元璋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必过于忧心。”
他摆了摆手,语气舒缓了些。
“这扬州府所需的种子、农具,乃至耕牛等等,朝廷皆会优先供应。”
朱元璋上前一步,拍了拍杨宪的肩膀,“你好好干,切莫辜负了咱对你的期望。”
朱元璋环顾这扬州府,目光所及,尽是一片荒芜破败之景。
原本满怀期待的北巡,此刻兴致全无。
这扬州府己然如此,其他地方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天下初定,百姓受苦,到处恐怕都如这扬州一般,亟待复兴。
想到这儿,他微微仰头,目光望向应天府的方向,低声自语:“过几日便返回应天府吧,这天下之事,容不得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