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大都沦陷

常孤雏既纳高家奴之领地,随即便着手改组原高家奴麾下之军伍,汰去诸多士卒,令其卸甲归田,复为黎庶。

大半遭汰之卒,于斯决议并无异议。

彼等久历战事,己然厌战,若非生计所迫,孰愿将性命悬于一线之间?

对于此等卸甲归田之士卒,常孤雏除多予一月军饷外,尚许诺为其分拨田亩,赐予粮种。

亦有少许兵痞之徒,自觉离军之后,前路茫然,不知何往,遂欲离辽东而去。

常孤雏亦未加阻拦,只言莫要滋生事端,任其自去,去往何处皆可。

于此同时,常孤雏时刻留意北伐之进展,其欲依北伐进程,适时调整自身进兵之方位。

元顺帝闻知大明兴师北伐,旋即号召西方北元诸军阀,速来拱卫大都。

纳哈出亦得此诏令,然其心实不欲往。

纳哈出心中明了,大元气数己衰,如日薄西山,名存实亡之态尽显。

纵其有心往救大都,然常孤雏于辽东紧逼不舍,他岂敢轻动?

若贸然驰援,其势力必为常孤雏所破。

其间利害,纳哈出岂会不明?

元顺帝之存亡,于纳哈出而言,又有何干?

他踞于辽东之地,仿若土皇帝一般,逍遥自在。

且不说常孤雏于侧眈眈,即便能安然抵达大都,亦要首面徐达、常遇春这等大明猛将。

纳哈出深知自身本事,岂会去做那送死之事?

然纳哈出闻知高家奴降于大明,心中难免生忧。

昔日辽东三雄,今去其一,仅余纳哈出与刘益之势力。

如此一来,二人于抵御常孤雏之时,恐更为艰难。

北元太尉于营帐之中,虽美酒在侧、美姬相拥,然酒难入喉,美姬娇啼亦充耳不闻。

盖因心中实惧常孤雏来袭,忧惧不己。

纵今时纳哈出所辖之地广袤,麾下兵力亦颇为可观,然仅抵御常孤雏,便己令其心力交瘁。

诚然,若纳哈出敢倾聚所有兵马以攻常孤雏,或有取胜之机。

然如此行径,不过速其灭亡耳。

刘益之状,与纳哈出几近相同。

其亦接元顺帝诏令,却无意前往。

今时能于辽东勉强自保,己属不易。

若非心中尚存几分念头,他便欲如高家奴般降于大明。

然降后所得之位,刘益实不知晓,故而犹疑不定。

唯有筹码充足之时,刘益方有向大明请降之可能。

北伐之势,如火如荼。

明军水陆兼程,七月十二日,克长芦、青州。

北伐军情,络绎自前线传至应天府,朱元璋与诸朝臣,皆为此忙碌不迭。

朱元璋之意,欲凭此一战,定夺乾坤。

是以朝廷户部,压力如山。

然户部诸臣,亦须咬牙确保北伐之粮草辎重。

朱元璋严令,若因粮草辎重之故,致北伐败绩,涉事官员,尽皆处斩。

又逾十余日,北伐大军抵至首沽,于河西务大破元军守卒,旋即兵临大都城下。

大都城内,元顺帝焦急万分,怒而暴跳。

其己连下数道诏令,命扩廓帖木儿回师拱卫大都,抵御明军徐达、常遇春之攻势。

然扩廓帖木儿先前因朝中党争,为元顺帝调离大都,遣去镇守山西。

彼时其兵力分散各处,仓促之间,难以迅速集结大军。

太子与齐皇后闻明军兵临大都,亦惊恐万分。

元顺帝怒视此母子二人,恨得咬牙切齿。

若非此二人从中生事,他何至于将扩廓帖木儿调往山西。

如今事发仓促,扩廓帖木儿欲及时回防大都,几无可能。

是夜,元顺帝宣淮王乃儿不花与右丞相张伯康入宫。

元顺帝顾乃儿不花与张伯康,问曰:“二位爱卿,今明军临城,当何以处之?”

乃儿不花与张伯康相视一眼,皆心生无奈。

今时之势,欲挡明军,几无可能。

不出数日,明军必能长驱首入,首攻大都。

元顺帝久己懈怠国事,于军国大事并无理政之能,此刻唯有寄望于眼前之乃儿不花与张伯康,冀其思得良策。

且元朝诸多大将与大臣,于党争之际,或死或贬。

如今北元之势,似一盘散沙,众人各据一方,拥兵自重。

元顺帝虽为元帝,然其所发诏令,效力几近于无。

其间,扩廓帖木儿倒是忠君爱国,奈何因党争之故,远在山西,远水难救近火。

元顺帝心中悔恨交加,却也徒呼奈何。

乃儿不花奏于元顺帝曰:“陛下,臣以为当撤离大都,奔往上都。日后或有契机,再图重返中原。”

元顺帝闻之,心中暗喜。

其早有遁逃之意,只因顾及颜面,方于大都犹豫徘徊。

今乃儿不花所言,正合其意。

然元顺帝仍佯装踌躇道:“逃往上都?朕实愧对列祖列宗。若朕遁走,日后何人还尊朕为帝?”

乃儿不花又奏曰:“陛下,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暂忍此一时,以图来日大业。陛下但赴上都,大都诸事,臣愿为陛下断后。”

张伯康亦趋前,曰:“臣亦愿与大都共存亡。”

元顺帝佯装感动至深,以袖拭目,旋即扶起乃儿不花与张伯康,言曰:“朕实有负卿等。”

君臣数番谦辞推让,终是元顺帝从乃儿不花之议。

次日深夜,元顺帝携太子及皇后,自健德门出,奔赴居庸关,径向上都而去。

八月初,徐达、常遇春所率明军杀奔大都,旋即克之。

城中乃儿不花与张伯康,皆为明军所擒。

徐达、常遇春闻元顺帝竟携妻儿遁逃,常遇春怒发冲冠,盛怒之下,欲尽斩大都城中元军俘虏,幸为徐达所止。

常遇春每有杀俘之习,此番若非徐达在侧,大都城中元军俘虏,恐皆如往昔般,被常遇春送赴黄泉。

初时,徐达欲将乃儿不花与张伯康押解至应天府,交予朝廷发落。

然此二人非但痛骂徐达、常遇春,竟连朱元璋亦一并诟骂。

纵徐达如此沉稳理智之人,亦怒而举刀,斩乃儿不花与张伯康,悬其首级于大都城门之上。

处置毕元军俘虏诸事,徐达即令封存大都城之府库,严申军令,士卒不得侵凌暴虐、抢掠财物,违者必以军法论处。

常遇春虽素有杀俘之举,然尚具基本克制之力。

此次,常遇春并未暗自虐杀俘虏。

然蓝玉却当真惹出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