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被马皇后这般瞧着,颇不自在,摆了摆手道:“妹子,你莫要这般盯着咱成不?咱不过是将刘伯温改回伯爵之位,这又算不得什么大事。”
马皇后冷笑一声道:“好你个朱重八,如今做了皇帝,便对往日老部下耍起心眼了?
行,汤和之事我且按下不提,刘伯温之事我也暂且不说,可那小孤雏,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甭说封侯封公,怎的连个伯爵也吝于赐予?”
朱元璋忙解释道:“非是咱不给,亦非咱小气。
你想那小孤雏如今才龄几何?咱寻思着先给他记着,让他历练磨砺几年,届时再一同封赏。
况且,他可是咱的女婿,咱岂会亏待于他?”
朱元璋继而说道:“且如今咱己命他总摄辽东诸事,既为都指挥使,又主理布政使司。
倘若再封他侯爵,万一被居心叵测之人怂恿挑动,岂不坏了大事?”
马皇后闻罢,转眸看向朱标,问道:“标儿,此事你意下如何?”
朱标心中暗忖,哎呀,这事儿怎的牵扯到自己了。
但见朱标上前两步,说道:“母后,儿臣以为父皇所言极是。
常大哥若此时受封爵位,日后再建功劳,恐无更高封赐。
况且如今常家己有常叔叔位列国公,若常大哥再封侯爵,届时难免会遭些宵小之徒纠缠烦扰。”
马皇后见父子二人如出一辙,顿时兴致索然,道:“好好好,你父子二人既如此,那便随你们去吧!”
言罢,在女官陪同下,转身回了后堂。
唐胜宗与陆仲亨获封爵位后,邀山东刘家家主赴宴。
刘家家主闻知常孤雏于此次封爵大典中一无所获,心中颇感诧异。
此前朱元璋对常孤雏青睐有加,百般器重,缘何此次却未予封爵?
莫非朱元璋己对常孤雏有所忌惮?
如果真如此,于他们山东豪绅士族而言,实乃利好消息。
蓝玉归至府邸,其诸多义子皆候于彼处。
义子们手托帐簿,呈与蓝玉。
蓝玉瞥了一眼,问道:“此乃何物?”
蓝玉义子答道:“义父,此乃我等为您操持营生之账簿。”
蓝玉忆起先前唐胜宗与陆仲亨所言,料想这所谓营生,大抵如此,遂接过账簿,细细翻看。
待览毕,蓝玉不禁心中大惊。
唐胜宗与陆仲亨究竟为他操持了何等营生?
怎的如此短时间内,便己有几十万两银子进账?
蓝玉心下生出不祥之感。
往昔他爱财,如今亦如此。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下便向义子们仔细问询,这些营生究竟是何。
待听罢义子们所言,蓝玉顿时怒发冲冠,将一众义子接连踹翻在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账东西,莫不是想将我置于死地?”
蓝玉的义子们不明就里,满脸困惑道:“义父,这是何故?我等日夜勤勉,一心只为您赚得银钱啊。”
蓝玉啐了一口,怒喝道:“你们这也叫赚银子?分明是以他人性命换这钱财!
倘若此事被圣上知晓,我这脑袋还能安稳地长在脖子上?真是气死我了!”
旋即,蓝玉唤来府中士兵,将这些义子逐个捆绑,旋即带入宫中。
武英殿内,朱元璋望着眼前长跪不起的蓝玉,以及那一众被缚的蓝玉义子,开口向蓝玉问道:“蓝玉啊,你此番究竟所为何事?”
蓝玉赶忙从怀中掏出那账册,呈与二虎。
二虎转手将账册递予朱元璋。
蓝玉开口道:“末将罪孽深重,恳请陛下治罪。”
旋即,蓝玉将自家义子种种行径,和盘托出。
朱元璋览毕账册,神色未改,只道:“蓝玉啊,看来咱差你去辽东,跟在小孤雏身边,倒也没错,果真是长进许多,脑筋也活络不少。
此事咱便不再追究,就此作罢。
只是,你们需将所得钱财加倍奉还,该补偿的补偿,该赔罪的赔罪。具体如何行事,无需咱多言吧?”
蓝玉赶忙叩头,道:“末将明白。”
数日后,蓝玉遣散义子,且亲身向那些遭欺压的百姓赔罪,此事于应天城中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唐胜宗与陆仲亨听闻,皆觉难以置信。
唐胜宗喃喃道:“此真乃蓝玉乎?怎如此陌生。”
陆仲亨亦附和点头,满脸诧异。
常府练武场上,常遇春正揪着蓝玉一顿痛揍,骂道:“你这混小子,愈发胆大包天了!你手底下那帮义子都干了些什么腌臜事,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光啦!”
常遇春一边骂,一边拳脚相加。
常茂则在一旁抱着西瓜,饶有兴致地瞧热闹,还不时暗自思忖:老爹这一拳发力稍有偏差,否则揍下去,蓝玉那厮定更觉疼痛。
常遇春揍罢蓝玉,蓝氏与常贞赶忙递上毛巾,为其拭汗。 常遇春望向妻女,问道:“咱家中之人,可没有去欺侮那平头百姓吧?”
常贞应道:“父亲,咱家众人并未有任何欺压百姓之举。
大哥早前便寄回书信,嘱我与母亲务必严加管束,若有发现此类行径,定要严惩不贷。”
常遇春闻之,面上怒色瞬间烟消云散,转而绽出笑容,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到底还是咱家小孤雏懂事,叫我省心,无需为他多费神。”
在此时,蓝氏向常遇春发问:“夫君,陛下为何未予孤雏封授爵位呢?”
常遇春忆起徐达的叮嘱,遂道:“你乃妇道人家,此等事少问为妙,莫要再提。”
言罢,常遇春便扬长而去。
蓝氏与常贞赶忙上前,将躺在练武场上的蓝玉搀扶起来。
蓝玉腿脚不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常府。
陆仲亨与唐胜宗联袂至蓝玉府邸,欲拜访蓝玉。
彼时,蓝玉府邸一派冷清之象,往昔常见之义子踪影皆无,唯余寥寥家仆、管家并几个丫鬟而己。
唐胜宗与陆仲亨向蓝玉问道:“蓝玉,你这府邸怎的如此清冷?
你也是,缘何将众多义子尽皆遣散?
日后你若出征打仗,又到何处寻觅这般敢打敢拼之人?”
蓝玉斜倚于椅上,冷冷笑道:“有劳二位兄长挂怀。若非二位,我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陆仲亨听出弦外之音,开口道:“蓝玉,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你觉着,我等为你操办那些营生,竟是存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