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 作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圣贤之道以教化苍生,太平盛世由万民墨染

......

寿春城,袁氏书店。¢1¢5!8?t+x`t*.-c?o¢m¨

“给我来一份白纸。”

“我也要一份!”

“我出十金。”

“我出百金!”

“我可是顾家子,我哥顾雍乃是庐江太守,你跟我抢?”

“我还是蒋家子呢!我祖上五百年前和主考蒋干蒋大人是一家。

你让让我,我家蒋大人看我面上,说不定让你名次升上一升。”

“好好好!执法何在?我要举报,这里有人徇私舞弊!”

“......”

远处一家店面前的吵吵嚷嚷声,吸引了鲁家商队的注意,车马上的鲁肃皱眉吩咐。

“鲁大,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怎地堵着道路。”

“唯。”

......

未几,鲁大归来,附于车窗掀帘告曰:

“回公子,前面好像是一众赶考学子,在争相买纸。”

“买纸?”

鲁肃略一思量,脑中已有印象,“可是昔年蔡侯所制之,曰:纸者?此物甚贱,虽有书写之用,又何值百金?与其争抢,何不买些兼帛便是。”

鲁大亦面有古怪之色,只将打探之来消息,为公子言之。

“此乃左伯纸,虽与蔡侯之纸相类,但听闻乃左伯与众工匠奉袁公之命革新所制。

其纸呈五色,以白纸最佳,墨韵流转,色泽明丽,一经出世,便为名流追捧。

听闻本次寿春大考,袁公更是责令考生需以左伯纸作答,如今诸学子争相购买此纸,以熟悉书写之法,一时间寿春纸贵,供不应求。”

鲁肃闻言亦有惊异之色,他早听闻袁公非常人,时有惊人之举,未曾想才进寿春,便得见此番新纸出世,士子哄抢之景。

如此热闹之街道,恐怕昔日繁盛之洛阳,亦不过如此。

此番寿春科举,各州学子赶考之盛景,恐有胜于太学,焉知今日之学宫,未必不能是将来之太学,今时之寿春,未必不是来日之洛阳。

才入寿春,便得见此景,思虑至此,一时间鲁肃对此番来赶考之决定,对未来之前景满怀期待,当是时豪掷千金。

“我出千金!”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皆在猜测来者何人?

盖因寿春大考前这几日,各地州郡都有世家大族的弟子赶来,就如先前争攘,指不定你面前之人就是某主考官五百年前的同宗?

是以,不明底细之下,见鲁肃如此口气,又有商队家丁,倒也无人敢轻易招惹。?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然而当鲁肃带着鲁大走进商铺,掌柜却满脸苦笑相迎,“这位公子,非是小的有意刁难,实在是新纸刚出,产量不大,今日最后一份,已卖给这位公子了。”

鲁肃闻言望去,见掌柜所指之人,乃是一蓑衣青年,忙拱手曰:

“在下鲁肃字子敬,愿奉千金,不知兄台可否割爱。”

“哦?鲁兄以为我是缺那千金之人?”

“非也!兄台误会了,鲁某向来喜欢游走四方,广交豪杰,今愿奉千金,交个朋友,还望兄台勿要见怪。”

“游走四方,广交豪杰?”

蓑衣男子眼底浮现叔父当年豪掷千金,诸葛家高朋满座的光景,眼底追忆之色一闪而逝,摇头轻笑。

“千金就不必了,你也是来寿春赶考的学子吧,若无书写练习,入得考场,一字难答,还道我胜之不武。

纸呈五色,我不喜朱、玄之色,便匀予你。

在下诸葛瑾字子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萍水相逢,匆匆而过的两人,未曾想又在学舍驿馆相逢,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又有赠纸之情,自然相谈甚欢。

在寿春学舍的日子,是诸葛瑾多年未有的平静,也是鲁肃自离家乡,第一次出游在外的恣意。

这里往来无白丁,满座皆是对未来怀揣憧憬的世家学子,虽然偶也有自矜名门,心高气傲之辈,但大多都是在此畅谈天下大势,互道心中抱负。

......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康诰》曰:【作新民。】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学舍房间内,诸葛瑾正温习《礼记》,手捧着圣贤所书,口中朗朗上口。

至此来到寿春,他才知道,原来世道并不只是他所见过的残酷景象,原来圣贤书上所描述的太平盛世,并非空谈。

“日新月异!”

在寿春备考的这些天,他才真正领会到了圣贤真意,这里的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这里的每时每刻,都有新事物产生。

原来太平不在纸上,乃是人心所向。

“子瑜兄!”

“咚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鲁肃的呼喊催促。

“子瑜兄,别读死书啦,光背圣贤书,可赶不上如今寿春城的变化。

还记得咱们上次买纸的那家商铺吗?听说工匠们依袁公所授《太平开物》,造出了印刷雕版。

据说有这雕版以后,一日光景,就能制成成百上千册书籍,恍如仙人神通。~e/z\k!a/n.s`.!c?o?m+

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正在商铺中展示,第一批印刷之书折价出售,子瑜兄速速与我同去观摩一番。

纵使不买,看看这《太平开物》上神通的真假,也能涨一番见识。”

“你呀,昨日看高炉,买了精铁,今日看印刷,又要买书。

子敬呀子敬,瑾有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来寿春赶考的,还是来为家族进货的。”

诸葛瑾说笑间推开了门,眼底满是无奈之色。

“太平道神通更是无稽之谈,于吉道长四处宣扬袁公乃黄天显化,来人间历劫以救众生,带下太平天书《开物篇》一卷。

此乃仿董仲舒昔年献天人感应、君权神授,智者敬而远之、尊而不信,怎可开口闭口,言道仙人神通?

岂不闻圣贤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莫说一日千册成书,吾等尚未亲见,便是亲眼所见,其中定也深藏我们尚未理解的圣贤道理。

袁公与他身边的贤人,比我们先明白其中道理,是以能做成此事,当谨而行之,更应用功才是。”

“子瑜兄所言甚是,肃受教了。”

嘴上说着受教,鲁肃手上可不老实,拉着诸葛瑾就往街道走去,诸葛瑾心中也好奇寿春城又新出的事物,故也未曾推拒。

二人再一次来到上次买纸的袁氏书店,只见店前街道中央早已搭起了高台,高台旁身着全副铠甲的甲士俨然,维持着秩序。

在甲士的警戒线外,到处人头攒动,围满看热闹的百姓与学子。

鲁肃与诸葛瑾来的晚,只远远望见那高台之上,站着一道白龙鱼服的身影。

他头戴平天冠,身姿挺拔,十二道玉旒遮掩,看不清面目与表情。

能见到便是他丝毫不顾及满手墨染,在万民的注视下,亲手将雕刻好的雕版沉入墨桶。

随之他小心翼翼将白纸覆盖于雕版之上,当白纸印染取下,一页即便是熟手也要抄录一炷香功夫的书页,便在这数息间完成。

这一刻,事实已经无需多言,他身后那一块块雕刻了不同书页的雕版,便是无数册墨染的书籍。

二人仿佛看见他在台上高深宣布着什么,只可惜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所幸自有层层士卒为之呼喊,宣令声响彻寿春城上空。

“朕,上承黄天之命,下应黎庶之心,改革制纸,雕版乃成!

自即日起,旧时袁杨阁上书,流入寻常百姓家,圣贤之道以教化苍生,太平盛世由万民墨染!”

......

这一刻,听着耳边一声声呼喊,望着高台上那道满手墨香的身影,诸葛瑾与鲁肃对视一眼,寂然无声。

什么是人心所向?什么是天命所归?

在其他诸侯盘剥百姓,恨不得多招兵员,扩充实力的时候,袁公居然在治内大兴教化!

以他二人的眼界,又怎么看不出,造纸加印刷将对这个世道带来多大的变化?

何止是日新月异,一个冉冉上升的崭新时代将要到来!

这是人心所向时代的洪流,是真正的大势所趋,又岂是兵马关隘能挡?

他们更能看到这两样新兴事物对当世世家造成的冲击,然而他们同样知道,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一家世家会为此而阻挡袁公的。

因为无论是造纸还是印刷,就目前而言,绝对是袁公作为当世世家之首的袁家家主,给予世家的福利与天恩。

造出的纸,谁在用?世家子!

印刷的书,谁在看?还是世家子!

至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买了纸能写什么?买了书能看懂吗?

但这却是一个征兆,一个崭新时代的征兆。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造纸与印刷会将当世世家推向鼎盛,可它们所导向的新时代,真的会是世家所期待的吗?

那样遥远的未来,诸葛瑾与鲁肃预见不到,但他们能预见到的是!

自今日起,世家人心将被造纸与印刷两条铁链,彻底绑上袁家战车!

而这个袁,将不再是袁隗的袁,而是袁术的袁!

......

自印刷术宣之于世后,诸葛瑾仍在房中温习,不日,“咚咚咚”的叩门声再响。

“子瑜兄~!”

诸葛瑾:“......”

“子敬,你这样喜好热闹,不认真温习课业,来日大考,可别名落金榜。

袁公天恩,以开科取士,此大汉四百年未有之机遇也,吾等当珍惜才是。”

“子瑜兄所言甚是,肃受教了。”

诸葛瑾:“......”

鲁肃依旧是那副嘴上答应,实则大大咧咧拉着他往出跑的作态。

诸葛瑾无奈而笑,谓之曰:“今个又有什么?”

“袁公将于城外农田亲试曲辕犁,据说比寻常之犁要轻便许多。

常用之犁需二牛三人才能操持,而这《太平开物》所授之曲辕犁,只需一人一牛便可使用自如。

子瑜兄,信我的,这趟来寿春,便是科考没考上,单指能见识这些事物,开阔眼界也不亏。”

诸葛瑾闻言也是一惊,“此犁果有此神效,岂不省出一牛二人的劳力,如此江淮粮产岂不大增?”

“正是此理!”

二人紧赶慢赶来至城外,又观摩了一场袁公亲试农桑的表演,要说此前的造纸与印刷,是世家们欢呼雀跃的话。

当曲辕犁一出,更由袁公亲自演示如何一人一牛便可操控自如后,万民百姓高呼万岁的声音,直贯云霄。

“黄天在上,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

曲辕犁之后,诸葛瑾在家温习,不日,房门又被敲响。

“子瑜兄~~”

诸葛瑾:“......”

不消说,定是鲁肃又来了!

讲道理,要不然人鲁肃自己也乐呵呵的,天天在寿春城里到处玩耍,诸葛瑾都要怀疑这家伙是故意来干扰自己,让自己考不好的。

房门打开,诸葛瑾叹了口气,“这次又去看什么?”

“诶嘿,袁公又新推出了筒车......”

“不必多言了,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诸葛瑾感到有些许心累,倒是鲁肃仍乐呵呵的。

“子瑜兄放心,袁公当真是天人一般,这次推出的新事物,我保你不虚此行。

奇哉!怪哉!难不成传国玉玺真是天命所归?有如此多奇物相助,袁公兵锋所指,天下诸侯谁能敌之?”

“......”

诸葛瑾叹了口气,没再跟这位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成为无脑袁公吹的鲁子敬多话。

......

时间便在这乐乐呵呵的于寿春观摩诸多新事物中流逝,终于!

岁在丙子,寿春大考!

泱泱学子,鱼贯而入。

寿春学宫内,进考场前,诸生皆需换考服,不得携带任何事物。

笔墨纸砚等,于各自对号入座的座席上皆已备齐。

如此一番布置,倒是打了不少人措手不及,鲁肃与诸葛瑾皆看到有一些学子闻听这番安排,便面色如土,两股战战,几欲遁走。

果不其然,不久便被搜出作弊事物,逐出考场。

待到他二人于考场之中,各自座位座定,俄而鼓响三通,但闻学宫闭门之声铿然,考试开始!

一道据说由袁公在考前亲授的考题,通过主考官蒋干之口宣布:

“今汉室衰微,天下分崩。

诸侯怀异于外,国贼把持于内!

当此之时,术当仁不让。

挽天倾以匡社稷,清君侧以救万民。

今当何为?

诸生且试言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