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太妃听到这个数字,身子晃了晃,幸好柳婉婉及时扶住。
“这么说,她们还欠我十三万一千两?”惠太妃声音颤抖。
账房先生点头:“是的。而且这还不包括太妃这些年补贴的银子。”
柳婉婉扶着太妃坐下,让人端来茶水。她仔细翻看着账本,眉头渐渐皱起。
这些账目做得极为精细,每一笔收支都记录清楚。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大长公主母女利用惠太妃不懂账务,把该给太妃的银子都扣下了。
“太妃,”柳婉婉合上账本,“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此刻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儿般,眼妆都哭花了。她手中绣帕揉搓得几乎变形,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太妃娘娘,先用些点心吧。”柳婉婉放下账本,示意丫鬟将点心端上来。
惠太妃摇了摇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这心里难受,哪里吃得下。”
柳婉婉叹了口气,走到惠太妃身边坐下:“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您先定定神。”
她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如先让惠太妃平静下来。毕竟一个情绪激动的人,是无法做出理智判断的。
丫鬟们将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摆上桌:蜜饯山楂、桂花糕、豆沙卷香气四溢。惠太妃终究抵不住诱惑,拈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
待惠太妃用完点心,柳婉婉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契书可在?让我瞧瞧。”
“你是担心有什么陷阱?”惠太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
柳婉婉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唤来守在门外的刘嬷嬷:“去把契书取来。”
不多时,刘嬷嬷便捧着一叠文书过来。纸张泛黄,显然已有些年头。柳婉婉接过来,在案几前坐定,开始仔细翻看。
从头至尾,她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不放过,每一个标点都细细琢磨。这份契书上的内容出乎意料的公平,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公平了。
掌股人那一栏,惠太妃这边写的是刘嬷嬷的名字——刘桂香。而华阳郡主那边则是她的家奴钱掌柜。这倒也寻常,世家贵妇经商,向来不会用自己的名字。一来是手续繁琐,二来也不合规矩。
“如何?”惠太妃见她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帕,显得有些焦躁。
柳婉婉抬眼,目光深邃:“没有问题。”
“这不是好事么?你为何这般表情?”惠太妃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柳婉婉心道:连陷阱都懒得设,可见人家有多看不起你。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她只是将契书收起,轻声道:“确实是好事。不过我建议今晚就去拜访大长公主。”
“至于钱掌柜,先扣下,别让他回去通风报信。”
“玉阁那边已有秦总管的人盯着,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刘嬷嬷在一旁补充道。
惠太妃面露犹豫,手指不停地搓着帕子:“这般着急?”
“机不可失。”柳婉婉看着她又要落泪的样子,不由放软语气,“有我陪着您,不必担心。”
惠太妃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那就全靠你了。”她顿了顿,又道:“回头替我和如雪说说,莫要他生我的气才好。”
柳婉婉看着眼前这位忽然变得柔弱的太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样的转变太过突兀,让她不由得心生警惕。往日里那个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仪的太妃去哪儿了?
待将惠太妃劝离之后,柳婉婉在烛光下仔细核算账目,发现今年的利润竟有七万三千两之多。加上往年的,这玉阁已经赚了二十余万两银子。
难怪华阳郡主母女如此紧抓不放,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翻看支出明细时,柳婉婉眉头越皱越紧。用于原料的花销异常低廉,这般算来,所谓的纯金首饰,怕是掺了不少水分。若是过个三五年,这些首饰开始掉色,到时候追究起来,占七成股份的刘嬷嬷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妃,这账目可有问题?”苏嬷嬷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柳婉婉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她将账本合上,心中已有了决断。这玉阁,断然是不能要的。
柳婉婉坐在偏厅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紫檀桌面,窗外的寒风呜咽,吹得窗棂作响。她面前的炭炉里,一根烧火棍正在慢慢变红,火光映照在她清冷的面容上,忽明忽暗。
“把钱掌柜带上来。”她淡淡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两个侍卫押着钱掌柜进来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根烧得通红的烧火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钱掌柜身材臃肿,此刻却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王妃饶命!小的知错了!”他声音颤抖,脸色惨白。
柳婉婉眉头微皱,手指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她起身踱步到钱掌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往日趾高气扬的掌柜,此刻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我还没问话,你就知错了?”她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看来是做了不少亏心事。”
钱掌柜额头上的冷汗更甚,连连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砰砰的磕头声在偏厅里回荡。
“行了。”柳婉婉抬手制止他继续磕头,转身回到座位上,“我且问你,这些年进的劣质金饰,可是华阳郡主授意的?”
钱掌柜身子猛地一颤,眼神闪烁不定。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结不住滚动。
秦总管适时地拿起那根烧火棍,在钱掌柜眼前晃了晃。炭火的热度扑面而来,钱掌柜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是!是郡主吩咐的!”钱掌柜终于崩溃,声音中带着哭腔,“郡主说说只要按她的吩咐做,日后必有重赏”
柳婉婉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你可曾提醒过她这些金饰会出问题?”
“提醒过但郡主说无妨,反正过几年店铺就要关了”钱掌柜声音越来越小。
“哦?”柳婉婉轻笑一声,眸中寒光闪烁,“就这么简单?”
钱掌柜额头的汗珠如雨下,“郡主郡主说到时候可以把责任推给惠太妃”
柳婉婉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钱掌柜被吓得一哆嗦,差点趴在地上。
“继续说。”她声音冷得像冰。
“郡主说惠太妃是东陵王爷的母妃,担得起这个责任。到时候让大长公主出面调解,用店里的劣质货物赔付”钱掌柜说到这里,已经是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