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周聿琛陪她
因为两人动静闹得太大,最终被图书馆管理员报警处理。
负责办案的好巧不巧又是宋队。
图书馆安排了个独立房间充当暂时的调解室。
房间应该很长时间没人使用过,屋里的空气干燥沉闷,蒙了灰尘的墙壁虽没有过于惨白,但仍透着股灰败感。
图书馆负责人主动将窗户打开换气。
苏柠站在调解室门口,耳边是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我老爸死在你们医院!就是你们这些穿白大褂的都是杀人犯!"
中年男子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巨响。
房间里图书馆负责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苏柠却向前迈了一步。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站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坚定的望着对方:
"这位先生,我能理解您的悲痛。"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我知道您父亲操劳一生,为了教书育人才累坏了身体,需要做那个风险极高的手术。但请您冷静下来,我们才能谈如何查清真相。"
"真相?"男人冷笑一声,突然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朝苏柠砸去,"你们这些人就知道互相包庇!我能指望你给我真相?!"
文件夹擦着苏柠的脸颊飞过,在她白 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她没有躲闪,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调解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男子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镇定,举起的第二份文件悬在半空,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苏柠抓住这个机会,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双手递到男子面前:
"这是我整理的医学资料和正规鉴定流程。您有权知道真相,而真相需要走正规程序,如果真要有人为此负责,也是按部就班的接受法律制裁,您父亲才不算枉死。"
她的指尖有细微的颤抖,但声音稳如磐石: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免费代理您申请医疗事故鉴定。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让您父亲走得不明不白。"
男子愣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那份文件,愤怒的表情开始松动。
这一幕被躲在走廊转角处的周聿琛尽收眼底。
他原本只是来图书馆取一份病理资料,却意外撞见了这场医闹。
他的靠近引起了宋队的惊觉,宋启明看到他的脸后,朝他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旁听。靠在墙边,深紫色衬衫下的肩膀线条紧绷,目光却柔 软下来。
这才是他爱上的那个女孩——在绝境中依然闪耀着光芒。
他记得半年前那个下午,苏柠也是这样在他面前,淋得浑身湿透却倔强地仰着脸:
"只要你能帮老苏,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是较量还是拿我寻开心我都没话说。而且我保证不会主动泄露这些事,我甚至可以离开湖城。"
当时的他没能给她那个机会。
而现在,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周聿琛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深夜的晨星律师事务所空无一人,只有小会议室的灯还亮着。
苏柠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疲惫的脸上。桌上散落着十几本翻开的法典和案例汇编,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旁边堆满了写满笔记的便签纸。
司法考试临近,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律师差的东西实在太多。
医疗纠纷案件需要同时精通法律和医学知识,而她只能在短时间内用题海战术和大量阅读卷宗来弥补。
问题是,有些关键卷宗只能在事务所用特定账号登录查看。
何睿在何止的软磨硬泡下,勉强同意让她晚上九点之后过来,但必须在早上五点保洁上班前离开。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苏柠很不舒服,但她别无选择。
"刑法第335条,医疗事故罪的构成要件。"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时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她面前。
苏柠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对上了周聿琛深邃的眼睛。
"主观方面必须是严重不负责任,而非一般过失。"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水味和薄荷冷香的气息,也抱着一杯咖啡:
“刚泡的,趁热喝。”
苏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咖啡——甜度刚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以为周聿琛这种级别的人不会喝速溶咖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哑。
"何止说的。"周聿琛翻开她做的笔记,修长的手指停在某一页,"这里理解有误。医疗事故鉴定与司法鉴定的法律效力不同"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周聿琛耐心解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他讲解法律条文时的样子专注而严谨,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当他俯身指向某个案例要点时,苏柠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想起从前他们一起疯狂的夜晚,不由得呼吸加快。
"这个案例的关键在于医院是否尽到了告知义务。"
周聿琛的手指在法典上划过,不经意间碰到了苏柠的手背。
那一瞬间,两人都僵了一下。
苏柠感觉有细微的电流刺激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假装整理头发迅速抽回手。
余光瞥到周聿琛的耳尖微微发红。
他们都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几度。
"看不出来,周律师还挺乐于助人?"补课结束时苏柠终于问出口,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 软,"毕竟我曾那么狠心地"
"因为我了解你。"周聿琛收拾着资料,没有看她。
"就像你知道我会帮你一样。"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霍谦的事,我已经查到他和薄业、厉家的关系。党骄的死不会白费。"
苏柠喉头发紧。
她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最后却只是轻轻点头。
有些伤痕不是言语能够修复的,就像一周前那个分别的时刻,他们之间割裂的信任和理解需要时间来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