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林守义拉着往外走。
他那张略显慌乱的脸和僵硬的步伐，让刘秋莲忍不住想笑。
院子里的阳光越发明媚，刘秋莲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她知道，这是家里人给赵进国准备的“见面礼”。
想到他待会儿要吃的苦头，她心里竟有几分痛快。
不一会儿，林妈拎着一只肥硕的大公鸡进了门，见女婿不见了，急忙问道：“进国呢？”
“三哥带他去工地帮忙了。”刘秋莲笑着回答，手上继续摆弄着朱菇。
林母叹了口气：“这孩子们，就知道闹。”虽然这么说，但她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
没过多久，林守平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头发也有些凌乱，但那张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刘秋莲迎上去，把事情和他说了。
“放心，我去看看。”林守平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回去帮妈准备午饭吧。”
看着林守平的背影，刘秋莲心里暖暖的。
这个男人，总是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从不让她操心。
院子里的朱菇散发着阵阵香气，刘秋莲抬头看了看天空。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一切都那么美好。
想到赵进国在工地上的遭遇，她的嘴角又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赵叔笑眯眯地看着赵进国，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院子里的福宝正懒洋洋地趴在阴凉处，偶尔抬头看看这个生面孔。
“听说桂花的婆婆住县城，这新女婿倒是头一回见。”赵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手里的烟袋锅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
赵进国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青峰山，恭敬地递了过去：“麻烦赵叔了。”
赵叔接过烟，眯着眼睛笑得更深：“给了工钱还说什么麻烦。大舅哥来帮忙修房子是应该的。”他指了指不远处，“你瞧瞧你那几个大舅哥的房子，一排砖瓦房，在村里可是头一份。”
石匠师傅正在一旁削木料，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可不是嘛，人家小舅子还买了耕地机呢，兴农大队就这一台。”
院子里传来鸡鸭的叫声，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机器轰鸣。
赵进国望着那排气派的砖瓦房，强撑着笑容：“是啊，桂花知道了高兴得很，说做梦都没想到老幺能买上耕地机。”
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涩，想起自家那间破旧的土坯房，连个像样的院墙都没有。
林守义擦了把额头的汗，用粗麻绳把石板绑好，穿上木棒：“进国，快来帮忙。”
赵进国愣了一下，没想到真要他干活。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犹豫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猪圈用的石板足有两寸厚，差不多一两个平方的地儿，目测得有两三百斤重。
阳光毒辣，照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
林守义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带着赵进国来回搬运。
汗水很快浸透了赵进国的衣衫，顺着脖子往下淌，他觉得自己快和院子里的福宝一样，只想伸着舌头喘气。
“一二，起！”林守义又喊了一声。
赵进国咬紧牙关，双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偷偷瞄了眼林守义，发现对方气息平稳，显然是常年干惯了重活。
正当赵进国觉得快要支撑不住时，林守平来到工地。
他看见满头大汗的赵进国，笑着递上一支烟：“姐夫，稀客啊。”
“老幺变化真大。”赵进国接过烟，打量着林守平。
记忆中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身上的工装裤沾着机油，显然刚从耕地机那边过来。
“那是，都已经步入婚姻殿堂，不变怎么养活一家老小。”林守平点燃香烟，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赵进国笑而不语，心想这语气还是改不了二杆子的本色。
他抽了口烟，觉得浑身的疲惫稍微缓解了些。
林守义跑了几趟后，突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把木棒递给林守平。
赵进国心里暗叫不妙，果然看到林守平接过木棒，笑着把大半重量往他这边推：“姐夫，我干重活少，多担待。”
赵进国看着几乎全压在自己这边的绳套，只能认命地咬牙抬起。
太阳越来越毒，汗水模糊了视线，他感觉双腿都在打颤。
来回几趟后，兄弟俩轮流换着来折腾赵进国，直到把所有石板都搬到后院。
赵进国觉得自己快散架了，衣服湿透得能拧出水来。
林守平指着山边的台阶：“姐夫，咱们去那儿歇会儿。”
赵进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心里暗暗叫苦，这根本不是来送节礼，是来当苦力。
他跟着林守平坐到台阶上，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我姐马上就要当妈了。”林守平靠在台阶上，目光望向远处的田野。
“嗯，路滑，我妈没让她来。”赵进国擦了擦嘴，把水壶还给林守平。
“姐夫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林守平突然问道。
赵进国犹豫片刻，斟酌着回答：“儿女都好。”
林守平冷笑一声，凑近压低声音：“要是生了个闺女，你家还打算让我姐超生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赵进国苦笑，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姐要是生了闺女，你们要超生也行，但得等两年。”林守平正色道，眼神锐利，“等她身体养好，我们再找安全的地方让她躲着。”
赵进国蹙眉：“我妈请大师看过命，说这胎一定是儿子。”
“是儿子最好。”林守平目光如炬，“要是闺女，你们必须答应等两年。我今天特意问过医生，说头胎后最好间隔两年再生，对长辈小孩都有好处。”
赵进国纠结半天，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这事我得回去和我妈商量。”
林守平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提高：“姐夫，我家就这么一朵金花，穷时也没亏待过她。要是你们把我姐当生育工具，别怪我林老幺不讲理。”
“老幺，你姐嫁进门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赵进国也沉下脸，“我家要是没儿子就绝后了，这你得理解。”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林守平怒道，拳头攥得发白，“媳妇儿大把机会换，但我就这一个姐姐。你们要生二胎我不拦着，但必须等她养好身子。”
赵进国沉默良久，看着林守平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要是生了闺女，我答应等两年再要二胎。”
“多谢姐夫。”林守平语气缓和下来。
“应该的。”赵进国嘴上答应，心里却觉得林家发达了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处处刁难。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一趟，又是搬石板又是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