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咯!”
叮铃铃——
清凉的风拂面而来,护城河边的杨柳开始吐露鹅黄色的嫩芽。
“爸爸。”
花朗在后面抱着花明宇的腰,听着前面他妹妹跑了调的歌声,小声问:“妹妹好像不知道今天去给谁打针。”
花明宇粗枝大叶:“那不能够,昨天我跟你妈都跟她说好了,她答应得好好的!。”
男人与有荣焉:“阿朗,你瞧瞧,瞧瞧咱苞苞,啧啧,这回多乖,多听话!等会儿打完爸带你们去菜市场,回来给你们做红烧鱼。”
花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接种疫苗的妇幼保健站在厂家属院的最东边。
花明宇一路骑来,见到路上不少带着孩子来打针的家长,手里的娃娃鬼哭狼嚎,他再看看自己身前这个,瞬间觉得他闺女真是处变不惊,以后能干大事。
妇幼保健站里的哭声更加嘹亮,花明宇把车停在站外,花朗带着妹妹先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有个袖子都掉了的小男孩,“呜呜哇哇”冲出来,大声哭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啊!”
他后面一连串家长、护士追着,最后扛麻袋一样把拳打脚踢的小男孩从兄妹俩面前扛回了注射室。
“哥哥……”
花苞苞被眼前震撼的景象骇到,忍不住朝花朗身后靠了靠,小心抓住他的衣服:“那个小孩好像要被吃掉了。”
花朗低头看看她紧紧抿住的嘴巴和睁得圆圆的眼睛,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了过来。
护士弯腰看着紧张兮兮的小女孩,笑着问:“你好啊小朋友,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呀?”
花苞苞怯怯地自上而下看着她,似乎对白大褂天然有一丝畏惧,小声地:“给,给我哥哥打针。”
“哦,给哥哥打针啊。”护士见她可爱,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细软的头发:“材料带了吗,要一个小本本才能打针。”
“带了。”什么材料,花苞苞听不懂,她只是本能地顺着护士的话点头,胡言乱语:“有小本本。”
花朗叹了口气,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户口本和接种证:“姨姨好,我们来——”
他两条眉毛微微蹙着,露出不忍心的样子,看看腿边的小人儿:“给我妹妹打疫苗。”
抓在他衣服上的力道倏地一紧。
花朗一低头,对上了一双圆溜乌黑的眼睛,下一秒——
“苞苞不许跑!”
踏进保健站大门的花明宇仿佛成功预判,精准无误地捞住了一颗朝外狂冲的小炮弹,稳稳当当扛上肩。
男人耳朵边立马传来穿刺般的叫声:“不打针!放开我咿呀——呜呜呜坏爸爸坏哥哥——我不打针啊啊大骗子!我要回家呜呜呜——!”
花苞苞的天,塌了。
三个小时后。
感受到社会欺骗与世间险恶的花苞苞,踩着小板凳爬到了枫杨树上,不理人。
初春穿的衣服还很厚实,她背对着天空把脸埋在树干上,远远看上去像树上长出一只红色的蘑菇,手和脚都蜷缩起来不给人拉,拒绝和所有人交流。
心软的老父亲花明宇举着她没吃完的糖葫芦,围着树左转右转。
他转到哪里,树上的小蘑菇就把脸藏到相反的一边,哄了半天也不肯下来。
最后,老父亲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大人儿花朗。
“苞苞。”花朗看了她一声,收获一个自闭满满的背影。
花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看花明宇:“爸爸,我也哄不好妹妹了。”花明宇抱着手臂搓了搓下巴:“诶呦,这可难办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