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谈什么呢,他和小嫣的幸福生活,还是他蒸蒸日上的事业?人是不能比较的,一比较,就揭开了华丽的外表,露出千疮百孔的不堪。
表面看来,我风光无限好。可细究之下,我被人戴了帽子,还不自知。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曹超呢,也戴帽子,甚至会玩帽子戏法,但那是以前,而且,他专门给别人戴。他是曾经的帽子之王。
下了班,我走在路上,漫步而行,不想回家,也不想吃饭,就这样胡乱地游走。
走了半个多小时,夜色漫上来,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开始了。
途经星巴克,我想起了d姐,想起了她的八点整。以及,她组朋鸟社,在海边的浪漫一夜。
那一晚,浪打浪,浪拍浪。那一晚,她让我看见了,一个成熟女人的美妙与优雅。
我找了处石阶,坐在街上,目睹来来往往的行旅之人。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并肩同行的男女,是情侣吗?还是同事,又或者,见不得光的恋侣?
夜色之下,有许多独自的女子,甚至,不乏性感,或者妖娆。她们孤独吗?如果孤独了,她们会如何度过?
望着她们,我想起了安德森的小说集《小城畸人》。
其中,有一篇写一个孤独的女性,极度渴望与人相爱。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总是错过。有天傍晚,突然大雨滂沱。
她望着雨帘,突然异样激动,于是,脱下衣衫,冲进雨中。
她做了一个决定,很坚定,她在雨中,第一个遇到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会冲上去,和他拥抱,相爱,给他一切,所有的温柔。
结果,她最先遇到一个女人。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失落、悲伤,乃至绝望。
我当然不可能模仿她,我只是孤独,只是想要放纵。
仅此而已。手机响了一声,继而,又是丁当一声。沉默了十来秒,我才拿起手机,望一眼手机,忽然两眼放光。
信息是大霞发来的,仍旧有她的“每日一拍”。
照片上的她,刚沐浴更衣,头发还是湿的。
平时见面,她都穿着短衣短裤。冲澡之后,她的睡衣,比短裙更短。这是可想而知的。
“在干嘛呢?”我输入了一段文字,忽然吹来一阵风,惬意极了。
她回了一个笑脸,继续说:“准备去看电影,要一起么?”
我双目炯炯,脸上涌现一阵欢喜。
我忽然意识到,我走在街头,观察来来往往的行客,想起安德森的小说,其实只有一个目的,我一直在期待什么。
现在,我明白这个“什么”,是什么了。
几点,在哪碰头?
我问大霞。
“现在。”文字后面,是一个定位。
我看了看,离我的距离,走路过去,大约一刻钟。
我不想走路,也不想扫码骑车,我太累了,我叫了计程车。或许,我并不困,也并不累,只是想早点见到她。
跟她诉一诉衷肠,讲一讲金先生。毕竟,她碰到了金先生和西施,并且拍下了两人的甜蜜一刻。
唯有她,才能理解的我悲伤。唯有她,才能治愈我的病疾。唯有她,才能安抚我的痛苦。
见了面,却发现,她的装束,与平时的打扮,完全不同。她一改短衫短裙的衣装,穿了一套连衣裙,裙身上,是蓝色的月季花和蝴蝶。
若换作平常,我会觉得,裙身上的画面,太过俗气了。但此刻,我只想俗气一回。甚至,越俗越好。
我就是一个俗人,只想彻底俗到底,管他什么高雅,大俗即大雅,俗就是快乐,就是欢喜。
因此,再打量那裙子,就发现,蝴蝶像真的一样,翩然若飞。裙身很长,只露出脚踝。
尽管如此,那藕一般的臂膀,依旧光彩照人,耀眼的白,如同一块磁石,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电影院就在附近,见了面,并肩而行,几乎只是眨了个眼,目的地就到了。
到电影院,买了票,选座位时,我们不约而同,像商量过似的,同时指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那一整排,都空着,像被人抛弃了,无人光顾。
既然如此,我们去好了,以免那一排位置,无人问津,太过孤独。选了座,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好像做了一小件好事,舐一舐唇,甜甜的,如沾了蜜。
到底晚了一步,取到票,电影已经开始。我们推门而入,从光明踏入一片黑暗。
巨幅led屏幕上,主人公们正在打打闹闹。观众们都很专注,无人注意到,我们这一对后来者。
上台阶时,我发挥了一下绅士风格,顺势伸手,去拉了大霞一把。她仿佛早有准备,我的手还没靠近过去,她已经靠近过来。
很默契地,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的掌心很软,很柔,暖乎乎的,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脸上的红艳,火辣辣的,像火烧一般。
好在,影厅里一片黑暗,我不用担心,自己的羞愧,被人捕捉到。只是,微微颤抖的手,以及因为紧张,掌心里渗出的汗,不可避免地,被大霞感受到了。
她什么也没说,电影院里,也不方便说话。她加大一点力量,握紧了我的手,以此向我传递一个信号,让我坦然自若,把心放回肚子里。
坐在座位上,很自然地,手就放开了。
因为隔得近,她的胳膊靠着我的胳膊,皮肤与皮肤微微碰撞,如同一阵微弱的电流划过。
荧幕上,放的是一部动画片。我不太明白,大霞为何要选动画片。她似乎很喜欢,神情极其专注。
我对动画片无甚兴趣,眼角的余光中,能察觉到,大霞的感性与温情。剧情中的感人情节,打动了她,甚至,有那么一刻,她眼珠眨着泪光。
电影结束,起身离席,下台阶时,她主动伸手,牵住了我的手。出了影厅,她又将手,轻轻地松开。
走在街上,吹来一阵惬意的风。
有好长一阵时间,我们都没说话。街巷两边,摆满了夜市摊档,烟火气息极其浓郁。
“今晚谢谢你陪我看电影,要不,我请你吃个宵夜吧。”大霞停住脚步,微昂着头,问我。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让你不忍,亦不想拒绝。选了一家炒粉店,又点了炒田螺、酸辣白菜和溜猪肝。
都是些下酒菜,自然少不得酒。先要了一听扎啤,很大的玻璃杯,满满一大缸,端上桌,碰一杯,大霞一口气,灌了一大半。
她的确豪爽,与大侠的绰号名副其实。放下杯,见我嗦不出田螺,她捡起一枚,轻嗦一口,田螺肉就进了肚腹。
她跟我讲了要领,幽默地解释:“姿势要帅,动作要快。”
只是,我仍旧不得其门而入。她不信我学不会,干脆手把手教起来。手持一只田螺,放在我嘴边,只差不能替我嗦出田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