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霸天 作品

第二百二十七章 锦衣卫的口碑峰回路转

    “唔——”

    无论是海玥慢条斯理的真相分析,还是孙维贤凶神恶煞的动机质问,都如黑云摧城般,压得人,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喘不过气来。

    秦氏面如死灰,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

    沈墨心头大沉,却依旧没有放弃,眼珠滴溜溜地乱转。

    海玥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这位推官身上,见状给了个眼神。

    孙维贤立刻摆了摆手:“将他带下去!”

    “你们!唔唔唔!”

    话音落下,两个大汉左右架住,就将沈墨往后拖去,眨眼间没了影子。

    只剩下秦氏一人,孤立无援,更是瑟瑟发抖。

    而这个时候,顾氏终于反应过来,嘶声道:“大姐!我们三人都是孤女,从小被师父收养长大,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为什么……为什么……呵!没想到我机关算尽,除去了冯敏儿那个贱人,最后反倒便宜了你!”

    秦氏面对锦衣卫时有种天然的惊惧,但对上顾氏却不惧怕,语气里有些恨意,又有些荒唐,末了突然道:“我不是弑师!”

    孙维贤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我牢中的大刑,可不是衙门的样子货!”

    秦氏横下心来,胸膛起伏,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弑师!我是弑母!”

    此言一出,堂内一静。

    “什么?”

    众人大惊,顾氏更是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很震惊么?”

    秦氏冷冷地道:“那老虔婆年轻时极为貌美,却未嫁人,膝下又无子女,反倒抱养了我们三个,原本的邻舍早就议论纷纷了!再看看我等相貌,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众人看向秦氏和顾氏,发现这所谓的师姐妹,眼角眉梢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两人的脸型不同,再加上神态举止差异过大,一时间倒没有向那个方向想。

    秦氏不敢对孙维贤横,但也引用了他方才的一句话:“官爷说我是弑师杀妹,哼!杀妹不对,那个贱人,冯敏儿也不是我的师妹,而是亲妹!”

    “你也是!”

    秦氏厉声道:“我们三个根本不是她的弟子,而是她的亲生女儿,只不过以徒弟的名义养在膝下罢了!”

    顾氏猛地呆住,但神色变化之间,又似乎隐隐想到了什么,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孙维贤回过神来:“既是母女,为何要当作弟子收养?”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父亲,不是同一人!”

    秦氏咬牙切齿地道:“我知道她为何最瞧不上我,因为我的父亲不成器,只是个落魄的穷秀才,两次乡试不中,就已无法在京师立足,最后只能归乡,老虔婆当然不满,由此也厌恶了我!至于冯敏儿那个贱人,她的父亲得势了,自然就巴结上去,什么好事都就着她!”

    孙维贤啧啧称奇:“竟是如此么?”

    海玥则开口道:“所以你特意选择了那件凶器?”

    两人的死法有不同之处,盛娘子是中毒身亡,二弟子冯氏则被凶器刺入胸膛,那柄凶器更是盛娘子死后紧紧抓在手里的发簪。

    “那根发簪,是她生前最珍爱之物,常说要留给最疼爱的徒儿作嫁妆……她咽气时还死死攥着它,指节都发白了!”

    秦氏眼中迸出骇人的寒光:“我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头,把这簪子亲手插进了她最宝贝女儿的心窝!我要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这等刻骨的恨意,让见惯生死的锦衣卫都为之侧目。

    要知道,从一具新死的尸身手中取出物件已非常人所能为,更何况还要冒着被旁人发现的风险,秦氏却依旧这么做了,心中怨毒之深,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海玥等她发泄完毕,接着问道:“冯氏的父亲是谁?”

    秦氏毫不迟疑地道:“姓沈,是个当大官的!”

    “咦?”

    孙维贤立刻道:“难道是前工部右侍郎沈岱?”

    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前工部右侍郎沈岱之子沈砚卿,与前定国公之女徐娘子的婚配,看似是天作之合,实则沈砚卿根本不能人道。

    而促成这桩婚事的,就是盛娘子。

    “照这么说来,盛娘子干这件事,不是锦衣卫的授意,是她自己想讨好沈家啊?”

    孙维贤惊了。

    这个答案,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海玥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在确定了盛娘子这个京师第一官媒,是锦衣卫的暗桩后,包括陆炳在内的众人思路,都开始怀疑锦衣卫里面,到底是哪个大佬指使她做了这件缺德事。

    是前任指挥佥事萧震,还是都指挥使王佐,亦或是北镇抚司里面的其他要员?

    唯独忽略了一点——

    盛娘子自身的意愿!

    当然如此还未结束,海玥又道:“顾氏的父亲是哪一位?”

    “不知!”

    秦氏摇了摇头,但又幸灾乐祸地看向顾氏:“不过我知道,老虔婆既厌恶你父亲,又畏惧你父亲,所以才会表面上对你好,实则故意挑拨离间,让我们来对付你,我只是做做样子,冯敏儿这几年可是着实坏了你好几次事,她也恨你入骨呢!”

    顾氏身体晃了晃,目光变得呆痴,显然短时间内受到过大的冲击,已是难以反应。

    海玥暗暗摇头,这份母女姐妹关系,当真是畸形到极致,最后道:“你是怎么与推官沈墨合谋的?”

    事到如今,秦氏也没什么顾虑了:“并非我与他合谋,是那厮主动寻来,他说近日那老虔婆要给贵人做媒,若此时出事,官府必会草草结案,届时他先假意拿我问罪,再寻机翻案,便可栽赃给顾盼儿那贱人!如此……老虔婆的万贯家财,便尽归我一人所有!这本该是我应得的!我是长女!!”

    “毒是婢女双喜下的?”

    “是!她就是我在盛宅内的眼线,此番收重金,下了药!”

    “她知道内情?”

    “她并不知我和沈推官的谋划,所以入了衙门后很快撑不住,就把我供出去了!这恰好符合计划,等到证物到了,就能顺利翻案!”

    “证物是什么?”

    “一个密盒,里面有我用老虔婆笔迹写下的信件,揭露出她对顾盼儿的厌恶,顾盼儿就有了杀人动机!”

    沈墨让衙役在盛宅内搜寻,是因为他早早就准备好翻案。

    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让手下“发现”关键的证据,再推翻秦氏是凶手的初步结论,将盛娘子的死栽赃在顾氏头上。

    这个计划原本很巧妙,但他没有想到,一心会里面有卧龙凤雏,严世蕃和赵文华见府衙搜寻,直接认定了盛娘子是黎渊社中人,为了抢功把事情捅到定国公那边,结果闹成了现在的局面。

    海玥再问了几个细节,包括沈墨是何时联络,又要索取什么好处等等。

    秦氏将联络的情况说得十分清晰,但提到好处时,表情也有些困惑:“那厮只说待得事成,他会要一件东西,但老虔婆的家产肯定还是我的,具体是何物,也未细说!”

    “哦?”

    孙维贤目光一凝。

    现在围绕盛娘子死亡的谜团已经解开,但这起案件里推官沈墨所处的角色,仍然让人困惑。

    联合秦氏争夺家产,于沈墨而言有何好处?

    只为图财?

    就敢害命?

    似乎不值得吧……

    “海翰林,我以为此人图谋不轨,或许想要盛娘子这么多年收集到的高门权贵情报,得好好审问一番!”

    孙维贤稍作沉吟,凑到海玥面前,低声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

    这又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我干嘛向他请示?

    就算真是都指挥使王佐,也是表面敬重,真要找到机会,都要将其拉下马来的!

    “孙佥事所虑不无道理!”

    海玥却是提醒道:“以沈墨素日为官之风,断不会行此险着,除非……”

    孙维贤瞬间接上:“除非是有人以势相迫!且此人权势滔天,令他不得不从——莫非就是其靠山?”

    海玥颔首道:“孙佥事审一审吧!”

    面对一位朝廷命官,还是锦衣卫更有手段。

    而这等场面,就不适合他这位翰林在场了。

    所以海玥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孙维贤目送这位离去,再度醒悟过来,啧了啧嘴,眉宇间又浮现出恼怒之意,恨声道:“取供状来,让她画押!先送一份去给那位小国公爷过目,再随本官去好好会一会那个胆大妄为的沈推官!”

    “是!”

    与此同时。

    海玥走出主院,迎面就见陆炳狂喜扑来:“哈哈!不愧是明威出马,此等万分棘手的事情,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解决,真让人大开眼界!”

    盛娘子所作所为,居然是自己的私欲偏激,与锦衣卫无关!

    原本已经不可能挽回的口碑,瞬间有了峰回路转的机会!

    锦衣卫上下简直狂喜!

    海玥并不意外他的消息灵通,方才的审问本来也没有避着旁人,却嘱咐道:“文孚,案情的详细基本已经理清,剩下的疑问就是推官沈墨的意图,但还有一事,最好能问清楚!”

    “何事?”

    “盛娘子到底是向锦衣卫中的哪一位高层直接效忠?”

    海玥顿了顿,沉声道:“我有些怀疑,她的第三个女儿顾氏,很可能是与此人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