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虞 作品

番外·后来02

番外·后来02

不过他也不是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有时候她要赶进度,反而是林嘉远要等她下班。

但是林嘉远没法像她那样,在她的办公室等她一起。

他倒是想, 但是她不像他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其他同事看到老板压力会很大,虽然他真的只是等她下班, 没有要视察大家的意思。

他只好借着给她点了宵夜才能来看她一会儿。

外卖送到, 他亲自去楼下拿, 亲自送到她办公室。

给其他同事也拿去分, 才能趁此坐一会儿跟她说会儿话。

人多,他也不能像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那样亲昵,只在旁边静静看着她工作, 神情平淡, 没有过多的情绪,一身的温和冷静。

她憋着笑偷偷看他, 被他发现。

他问,“在笑什么?”

身后同事们都在分东西吃,气氛还算热闹。

她咬着炸鸡,一边嚼嚼嚼一边笑,“想到以前。”

他只静了一下, 立即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伸手有些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

她偷偷瞪他, “你都把我头发揉乱了。”

他从她的抽屉里找出梳子,起身站到她的身后, 把她的头发轻轻松散开, 轻柔又细致地一下又一下把她的头发梳顺, 然后用发圈重新给她束好。

他个子高,挡住身后所有的视线。

她也忍不住, 擡头看他。

他低垂着视线专注给他梳头发的样子,温柔得会融化。

她擡手去摸他的手,他目光看向她,她立即更明目张胆去摸他的手,摸到他戴着戒指的位置,然后仰头龇牙咧嘴地笑——

是她的人。

即使不说话,也知道她的想法。

他唇角微弯的笑意也更深了。

不过办公室里人多,他没有待太久,帮她把头发梳好以后,又陪她坐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她没忙完,他就一直等。

整栋大楼的灯都陆陆续续熄灭了,她才腰酸背痛加完班。

给他发信息,然后去电梯等他。

同行的同事都走掉后,她立即垮下累得不行的笑脸,趴在他胳膊上,仰头跟他说:“好累,要背。”

到停车的位置也就几步的距离,林嘉远还真的蹲下来让她上来。

她开开心心搂着他的脖子,晃着小腿。

停车场几乎都空了,冷清寂静,空旷的深夜里好像只有他们彼此。

她突然想起来高三那年。

她因为考进了重点班,重点班的学习任务都抓得很紧,老师也给压力搞阶级竞争,每次考试倒数的十个人都要在教室里多上一节晚自习。

一中的晚自习安排是住校生比走读生多上一节,因此这个惩罚就等于是走读生也跟住校生一起上到最后一节。

而她因为不怎么适应重点班的节奏,一开始每次考试都在倒数,是老师班规的留校常客。

留在教室上晚自习倒是没什么,反正她回家也是继续学习。

但是她怕黑。

怕黑还怕鬼。

所以即使路灯亮着,她也很害怕一个人走夜路。

看到成绩发下来的排名,她有种悲壮赴死的绝望。

然而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应该放学回家的林嘉远依然坐在座位上,仍然低头在专注学习,像是没有听到下晚自习的铃声。

她以为他只是手上的题没有做完,做完就会收拾书本离开。

但是直到十分钟一过的铃声再响起,他还在那里。

他坐在最前排,遥远的背影,只低头做着自己的题,像是与她无关。

可她常年倒数的那段时间,他都陪着她坐在教室里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然后在楼梯间走在她的身后。就像排练演出的那年,细窄的楼梯,他走在她的身后让她别怕。

几乎空了的校园里,连路灯下缭绕的飞蛾都是寂静无声的。

她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前面再多的黑暗都不会觉得害怕。

那是曾经和他只能藏匿着彼此的心跳声的过去,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在意。

她和他的第一次牵手,是十六岁生日的那年和他一起去电影院。

借着黑暗无人知晓才能短暂相握的手,他的手心干燥微凉,在灯亮起之前就要松开。

所以她现在总爱牵他的手,因为终于可以想牵就牵他。

她趴在他的背上,忽然想到晚上加班那会儿,她玩笑说的一句“想到以前”。

想到以前。

在人前只能装作冷淡,对她很平淡的以前。

她忽然问,“林嘉远,要是我之前放弃了怎么办?”

寂静的停车场里,清晰听到他的脚步有片刻的停滞。

而后他很轻地说:“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担心过啊?” “嗯。”他轻声说,“每一天都在担心。”

即使已经过去好久了,可是说到辛苦的那两年,他的声音还是轻得像漂泊的低语,听不清几分心跳声。

她也忽然有些难过,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那你的压力岂不是很大,又要考第一,又要担心我。”

他背着她慢慢往前走,没有回答,“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她也不再说话。

这一截路很短,很快就到了,林嘉远把她放下来,让她坐进车里。

他也察觉到她的安静,倾身过来亲亲她,对她安抚地微笑,“没关系,回家了。”

他的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对着她微笑。

指骨上戴着属于她的戒指。

——他现在已经光明正大的属于她。

他每天都戴着属于她的戒指,比起宣示已婚的身份,他更喜欢戒指的归属感。

这证明着他是属于她的人。

他又低头亲她,柔软的唇瓣慢慢地安抚她。

然后被她勾住脖子用力地亲。

放开他时,他低笑着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弥弥,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好疼啊。”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往他的唇瓣上摸,眼睛带着笑看着她,“这儿,咬得好疼。”

受不了呜呜根本受不了。

刚刚在难过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她推开他去系安全带,命令道:“快点回家。”

林嘉远忍不住笑,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刚正身坐回去,她又拉他胳膊。

他转头,“怎么了?”

“那个……”她仰头,“车里也行。”

“……”

林嘉远敲敲她的脑袋,“回家。”

这个人的洁癖真的很过分。

不过她也没非要怎么样,加了一晚上班好累,正好在车上眯一会儿养会儿神。

回到家后,也颐指气使让他给自己洗头洗澡,她懒洋洋坐在浴缸里,顺便对他动手动脚。

她玩得有一点过火,热水里都是他沉闷的呼吸,他都没法继续给她洗,被他制止了几次。

制止一次,她就老实一会儿。

再制止,又老实一会儿。

眼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但是又仗着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依然玩得很嚣张。

果然,他虽然沉着脸,但依然在安安稳稳给她吹头发,手上的轻柔一点都没有改变。

直到吹风机关掉,轰鸣声停止的一瞬。

她被他反手按在了洗手台上,他从后面按着她的腰,把她困在洗手台和他之间,挣扎只会贴着他的温度更紧。

他一手撕着包装,另一只揽着她的手不算温柔地握着她。

看不到他在身后的脸,但能听得清楚每一声他在耳边沉重的呼吸,“让你乖一点,为什么不听话,头发不吹干又要抱着我说头疼,给你吹个头发为什么都不能安分一点,等不了还是故意的。”

“躲什么。”

“擡高。”

“说爱我。”

他用力扣着她,成为她唯一的支点,然后低头去吻她蜿蜒向下的背脊。

然后她真的安分了,连涂身体乳和剪指甲都是靠着枕头坐在那里,看着他握着她的小腿慢慢仔细地剪。

他去洗完手回来,在她身边坐下,她指控:“你欺负人。”

他轻笑着亲她的唇角,“不喜欢?”

“……”

这怎么能承认。

她扭头,嘴硬:“不喜欢。”

她不承认他还问:“那弥弥喜欢什么样的?”

她伸手把他的眼睛捂住,“不告诉你。”

“我记得弥弥大学的时候就很喜——”

她又把他的嘴也捂住,不准他说。

被她两只手盖得严严实实,只能听见他从喉咙间发出的低笑。

她放下手,看着那双温柔恋人的眼。

她忽然想起来,“你生日好像快要到了,你去年许的什么愿,这一年有实现吗?没实现你跟我说,差得不多的话我帮你努努力。”

“应该不用努力也可以实现。”

她眨眨眼,“是什么?”

“希望弥弥今年也能在我身边。”

几秒后,她嚷道:“你怎么每年都是这个愿望。”

“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这个哪里用得着许愿,我就可以帮你实现。”

他笑着,“那就许愿弥弥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

然后,她控制不住地嘿嘿笑起来,伸手去抱他的腰。

蹭了蹭他身上的味道。

明明用的是同一个沐浴露,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他好香。

忽然想到回家前说的话,她抱得紧一点,然后跟他说:“你不要担心,我以前没有想过放弃你,以后也会每年都在你身边。”

他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梳理着她的发丝。

他喜欢看她以前梳着高高的马尾,发尾上戴着盛开的太阳花,在任何一种光线下都是最明媚灿烂的笑脸。

回头看到他的一瞬,发尾在阳光下扬起弧度,然后弯起笑眼。

而现在,她的发丝可以穿过他的指间,握在他的掌心。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再向下亲她的眼睛。

从前种种如奢望,而现在这一天只是无数个寻常的每一天。

——然后。

她猛地擡头,“但你也要每年都在我身边,每天都喜欢我,只能喜欢我。”

莽撞的动作撞到他的下巴,她自己疼得直捂脑袋。

林嘉远无奈笑着替她揉着额头,“小心一点,我又不会跑。”

她理所当然习惯他替自己揉着疼痛,于是闲着的两只手都用来抱他。

额头撞得疼,说的话还没忘,“听到没有。”

“听到了,每个字都听到了,这辈子都只会喜欢弥弥了。”揉了一会儿,问她,“还疼吗?”

“虽然不疼了,但你能不能再揉一会儿。”

她转着眼珠子,又在冒坏主意。

他轻笑着,“刚刚不还说我欺负你吗?”

她抱着他小声道:“喜欢你。”

他忍不住笑,然后就见她又擡头,眨着的眼,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有想法。

果然,她再眨了一下眼,说:“那你下辈子当我老婆行不行?”

“不要。”

“下辈子!我说的下辈子!”

林嘉远笑着亲她,“你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