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荒原 作品

第21章 杜鹃计划08

史济美的殒落,打破了调查局与复兴社的平衡,令国民党高层十分恼火。上面勒令戴笠和徐恩曾分头立案调查,一定要查出史济美被杀的真相。

戴笠将复兴社特务处的大批特务尽数调往上海,全面彻查史济美被刺一案。

徐恩曾折损了一员大将,心情郁闷到极点,却又要防备戴笠趁机搞渗透,只得前往上海坐镇指挥,不让复兴社有机可乘。

史济美的女朋友林方怡成了案件的关键人物。徐恩曾曾经怀疑过戴笠,但从枪杀现场留下的线索来看,跟戴笠似乎又毫无关系。徐恩曾希望通过林方怡咬出复兴社特务处,从而进一步咬出戴笠,打击戴笠的嚣张气焰。

“史区长被刺前几天,你都干了什么?接触过什么人?好好想想,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徐恩曾抢先一步找到史济美的女朋友林方怡,亲自审讯了她。

“史区长叫我留心校内思想激进的学生,观察他们的行为,我只接触过平时较为活跃的几个同学,连校门都没有出呀,局长!”林方怡委屈地哭泣道。

“什么?我接到的线报是你连续几晚都出去了,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实情呢?不说实话对你没有好处。”徐恩曾有些愠怒地瞪着林方怡的眼睛。

“那是我跟史区长两个人的私事,我和他之间的亲密恋爱细节,难道这也要汇报吗?”林方怡撩了撩散落在左脸一侧的长发,脸色突然有些红润起来。

“这是重要的线索,当然要汇报。”徐恩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跟史区长第一次去了璇宫酒店618房,第二次去了百乐旅店,第三次去了中央饭店的贵宾套房……”林方怡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神色,仔细地回忆道。

“你们怎么频繁地更换酒店呢?你们晚上去酒店干什么?路途上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徐恩曾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史区长说了,经常出入同一家酒店,就会留下破绽,容易被人跟踪。至于我和史区长晚上去酒店干什么,这个确实不方便说。路途上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这个我真不知道,因为每次都是史区长开着车到学校来接我。完事之后,他再开车送我回学校。”林方怡点了一支香烟,一边说话,一边娴熟地吐出一串串烟圈。

“唉!我明白了。如果史区长不好色,他也不至于如此短命。”徐恩曾长叹一口气,不觉有些伤感,眼神迷离,悲从中来。

“哪个男人不好色?局长,听说你每到周末都要回上海与夜来香的歌女小凤仙相会,难道你们……”林方怡正欲反唇相讥,被徐恩曾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徐恩曾恼羞成怒,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徐恩曾指使手下特工开导林方怡,让她咬出一两个复兴社特务处的人来,以便把脏水泼到戴笠头上,借党国最高层的巨手压压戴笠的嚣张气焰。

戴笠的手段要比徐恩曾高明,他通过安插在调查局的内线,查出了林方怡已被史济美发展成了调查局特工总部的眼线,令徐恩曾的计划再一次落空。

复兴社特务处的特务与调查局特工总部的特工,在调查林方怡的社会关系时,都询问过林方怡的闺蜜朱丽月。史济美每次前来上海大学与林方怡见面,都做的十分隐秘,朱丽月虽然是林方怡的闺蜜,也未能见到史济美的庐山真面目。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是林方怡加入史济美的特工组织后,给朱丽月的忠告。朱丽月打了个冷颤,在想起这句话的同时,也想起那个神秘的五班男生罗弥欧。她只见过化装成学生的罗弥欧一面,自从史济美被枪杀后,她便再也没见到过罗弥欧。她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罗弥欧跟史济美的死肯定有某种关系,但她不想把自已牵扯进去,便对前来调查的特工隐瞒了这一细节。

史济美一死,调查局上海区秩序混乱,各个部门各自为政,互相倾轧。为了稳定局面,徐恩曾只能倚仗顾方城培训出来的特工收拾残局,对顾方城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为了安抚顾方城的心,徐恩曾给他物色了一位十九岁的女子,为顾方城操办了婚事,并在南京细柳巷买下一栋两层小洋房送给他。

顾方城并没有因为徐恩曾的厚爱而感激,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李子荣突然发现顾方城的这种做法是危险的,是可以因势利导,好好利用的。顾方城的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常常令徐恩曾下不来台。徐恩曾需要利用顾方城的能力和人脉来稳定特工总部有些混乱不堪的局面,故而对顾方城隐忍不发。

李子荣将徐恩曾对顾方城的态度,通过秘密渠道透露给了戴笠。戴笠暗自心喜,加紧了对顾方城的财色引诱。

“顾教官近来辛苦异常,想必是徐局长过于严苛的缘故。雨农才疏学浅,没有徐局长那样的远大抱负,只想为党国领袖一人效力。今天顾教官来特务处授课,我特意给学员们放了一天假,让她们陪顾教官去放松放松。”戴笠走进顾方城在特务处的办公室,满脸堆笑地向他抛来了热情洋溢的橄榄枝。

戴笠话音刚落,特务处的女学员吴忆梅、向影心便从戴笠身后闯了进来,笑容满面地走到顾方城身边,一左一右地架着顾方城的胳膊,把他拉出了办公室。

顾方城知道这两个面若桃花、心如蛇蝎的美女特务,是戴笠一手培养起来的情人兼心腹,心中有所顾忌,不敢贸然沾指,担心戴笠拿住他的把柄。

两大美人投怀送抱,轮番给顾方城敬酒,把顾方城灌了个七八分醉。酒精上头,顾方城的戒备之心也放下了不少,搂着吴忆梅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顾教官!听说你的化装、易容术是特工总部传内不传外的绝学。你教教我,我想变成一个男的。”吴忆梅装着不胜酒力,卸下伪装,直往顾方城的怀里钻。

“你想要女扮男装,这有什么难的?简单的很。先把你的头发盘起来,用胶水固定在头顶,然后戴上礼帽,再给你的粉脸涂上一层黄油,用铅笔将你的秀眉加粗,再在上嘴唇贴上一字胡须。”顾方城借着酒劲手把手施教,趁机上下其手。

“这样就可以了吗?”吴忆梅趴在顾方城的胸前,风情万种地询问道。

“当然还不行。哪个男人有你这么丰满挺拔的胸脯呢?这是你身体上最大的破绽。要用一条布带将你的奶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再穿上大一号的衣服遮盖,这样就差不多了。”顾方城顺势握住吴忆梅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吴忆梅索性脱掉上衣,只留一件胸罩,让顾方城亲手操作,教她裹胸之术。

顾方城扯下一块窗帘,撕出一条二十公分宽的布带,亲手教吴忆梅束胸之法。

经过一番装扮之后,吴忆梅与之前判若两人。化装之前妖娆妩媚,风情万种;装扮之后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吴忆梅装模作样,高傲地走到向影心面前,伸出右手托住向影心的下颌,捏着嗓子,盯着向影心的眼睛,含情默默地说道:“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向影心打掉吴忆梅的手,“噗呲”一声笑了。

“化装、易容术的最高境界,是角色定位与入戏表演。从外形上看,你已经从女人变成了男人。但从角色定位来看,你不知道你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不知道怎么去演活你装扮的角色,这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顾方城点拨吴忆梅道。

“教官!我现在想要接近向姐,从她口中套出戴处长的机密情报。我要怎么做呢?”吴忆梅收起轻浮的表情,向顾方城投来钦佩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事先要了解向影心的底细、她的社会关系以及她的性格。比如说,她有一个小白脸情人,她非常爱他。那么,你就装扮成她的小白脸情人,对她灌以甜言蜜语,再旁敲侧击,也许就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了。”顾方城在美色面前把持不住,把酒店套房当成了特训班的课堂,将自已的化装绝活倾囊相授。

“我哪来的小白脸情人呀?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随便说。这小白脸的空穴来风若是传到戴处长的耳朵里,我可就麻烦了。”向影心胆颤心惊地辩驳道。

“向姐!这是实习呢。你以前又不是没找过小白脸情人,戴处长和特务处的同仁都知道,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吴忆梅取笑向影心道。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可是戴处长的秘书,哪还敢找什么小白脸情人啊?家规严着呐!”向影心急忙撇清关系道。

“教官!看来我今天注定要失败了。向姐不配合,可惜了我这身帅气的装扮呐!”吴忆梅一脸沮丧地脱掉外套,解开束胸的布带,似乎心有不甘。

“使用化装、易容术,是在对手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前提下隐蔽进行才能奏效的。你和向影心打明牌,又怎么可能从她嘴里套到你想要的情报呢?”顾方城拍了拍吴忆梅性感的大长腿,安慰她道。

“教官!我除了女扮男装,化装成男人外,我还能装扮成别人的模样吗?”吴忆梅躺进顾方城的怀里,小鸟依人般求教道。

“当然可以呀!比如说,你想化装成我的模样,首先要在身高方面,做到大致相当。不可高太多,也不可矮太多,不然,别人一眼就发现你的破绽了。其次就是五官。你要找出我五官方面的特点,做硅胶面具,然后贴在你的脸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用心模仿我的眼神、语气、行走的特点。做好了这些,就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顾方城抚摸着吴忆梅凝脂一样的肌肤,一边享受着手掌传来的快感,一边装模装样潜心施教。

“处长让我们俩个陪顾教官放松放松,你倒好,把套房当课堂,把软床当训练场,变着法儿到酒店上课来了。我要向处长告密!”向影心有些嫉妒地埋怨道。

吴忆梅突然伸出手臂,将向影心拉上床,一边笑,一边拉扯向影心的衣服。向影心虽然长得漂亮,但她只是一朵交际花,无心练习擒拿格斗,在打斗方面根本不是吴忆梅的对手。两个女人一时间在床上大打出手,纠缠不休。

“大醋坛子!快来完成处长交给你的艰巨任务吧。”吴忆梅把向影心推向顾方城,然后,自已也爬上床去,与向影心一左一右,躺在顾方城的身边。

顾方城心花怒放,在美色面前丧失了警惕,从一个王牌特工,堕落成一个普通的嫖客。他明知这是戴笠为了拉拢他而下的套,可他甘心上套,尽情享受戴笠给他营造的温柔陷阱。

这不堪入目的香艳画面,都被房顶通风口处的一台袖珍相机偷拍了下来。

躲在通风管道偷拍顾方城与复兴社特务处两名美女特务的正是李子荣。

李子荣知道顾方城的听力极其灵敏,所以,他趴在通风管道里不敢动弹,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保持同一姿势,拍了十几张顾方城与两名美女间谍的照片,尽管有些画面难以入目,他也不敢眨一眨眼睛。他绷紧神经,时刻防备着顾方城。倘若顾方城发现通风管道里有人,瞬间发出致命暗器,他便及时闪避。

这是一次十分冒险的行动。没有第二方案可选,也没有逃跑路线可以设定。

戴笠通过调查局的暗线,将指令发给李子荣,让李子荣来执行偷拍行动,从而拿到顾方城的把柄,牢牢控制住他,让他为自已所用。其实,戴笠完全可以让吴忆梅与向影心相互配合,趁机拍照,留下证据。但这样做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造成难以掌控的局面。给李子荣下令来执行偷拍计划,有三利而无一弊。其一,吴忆梅与向影心全情投入一心一意侍候顾方城,不会露出马脚,对她俩的安全是一大保障;其二,向影心曾经按自已的计划色诱陈氏兄弟败露,令自已在党国高层之中栽了跟头,若这次偷拍失败,他可以嫁祸调查局。其三,让李子荣来执行,一方面可以考验他的忠诚度,另一方面可以检验李子荣的能力。

明日上午十点,到中央饭店五号套房拍摄风情照片。李子荣接到指令的时候,确实吃了一惊。接头人在接头地点留下一包点心,便提前离开了。李子荣打开点心包一看,发现是一台袖珍莱卡相机和一盒微型胶卷。这下犯难了。他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么高档的相机,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如果去找尹玉兰,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难免又要编排一段完美的谎言来敷衍她,这样又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子荣灵光一现,来到了南京秦淮路一家照相馆,向照相馆的师傅请教。“师傅!我表哥从欧洲给我带回这么个玩意儿,你能帮我看看吗?”

“哎呀!这可是德国产的莱卡,现在最好的相机!这是快门,这是装胶卷的仓门……”照相馆的师傅花了一个小时,教会了李子荣如何使用袖珍莱卡相机拍照,还教会了他如何冲洗照片。李子荣掏出二十块钱给师傅,作为咨询费。

五天后,一个装满相片的信封离奇地出现在徐恩曾办公室的书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