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玉子小姐更迷人!更漂亮!云子课长不知道跟多少中国官员上过床,她跟妓院里的妓女差不了多少。”崔时生迫不及待地抱住李子荣的腰,淫笑道。
“你在背后这样说云子课长,就不怕她知道吗?”李子荣一边躲一边摸暗器。
“那个老骚狗!我早就想摆脱她了。若不是她强行把我调到梅机关情报科来,我在76号特工总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逍遥自在,连李主任对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样的日子岂不快活?”崔时生抓住李子荣脖子上的丝巾,陶醉地说。
“你是奉云子课长的命令,来监视我的吧?”李子荣慢慢掏出银元暗器。
“其实,她让我监视玉子小姐是假,嫉妒玉子小姐的美貌是真。噫?玉子小姐怎么有喉结呢?”崔时生拉下李子荣脖子上的丝巾,发现了他脖子上的喉结。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什么玉子小姐,我是军统特工,打进梅机关情报科就是来除奸的。”李子荣说罢,挥起手中的银元暗器,割开了崔时生的喉咙。
崔时生痛苦地捂住脖子,睁大眼睛,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少顷,一命呜呼。
新世界酒店门口的枪声,惊动了街道附近特工总部巡街的暗探,引来了警察和宪兵。当他们发现倒在血泊中被枪杀的女子是梅机关特一课的课长南造云子时,紧急将酒店四周封锁起来,全城戒严,盘查凶手,抓捕一切可疑人员。
南造云子在新世界酒店被军统特工暗杀,引来了76号特工总部和梅机关疯狂的报复。车站、码头,以及各个路口都有特工总部的暗探把守着,他们见到行色匆匆、行迹可疑的人员,全都抓进监狱,严刑拷打,整个上海风声鹤唳。
李子荣干掉崔时生后,来不及处理崔时生的尸体,他果断地扯掉粘在头上的假发,脱掉身上的旗袍,换上自已原来的衣服,处理了男人使用过的物品和痕迹,提起微型电台,趁着夜色出了公寓。
接到邻居的线报,军统叛徒崔时生的尸体在“横山玉子”的公寓被找到。“横山玉子”突然失踪,崔时生又死在她的公寓里,这立即引起了梅机关的怀疑。梅机关拍电报给东北的山口香子核实“横山玉子”的身份,方知晓真的横山玉子正在重庆执行特殊任务,来到上海梅机关情报科的“横山玉子”是军统特工冒充的。特工总部派出大量外勤人员和暗探,全城搜捕跟“横山玉子”长相相似的女子。
伪政府警察和特工总部的暗探在车站、码头严密盘查,对每位乘客都不放过。
李子荣按照郑介民发给他的撤离路线,找到火车站附近一个十分隐蔽的军统据点,用郑介民给他的一件特别信物——蒋介石颁发给郑介民的第一枚云麾勋章。勋章的背后,有郑介民亲手雕刻的名字和日期——与据点里的军统特工接上头后,直接将行李箱交给蹲守在据点的负责人,吩咐道:“这是戴局长的箱子,以后会有人凭接头暗号来取。接头暗号:山猫出洞了,没有一只兔子是安全的。”
军统在交通线上一直布有特勤线,被叛徒出卖过几次,但戴笠一直没有撤销,被捣毁后又再次重建。几次三番,特勤线炼成了一条打不烂、消不灭的钢铁线。特工总部安插在上海至南京的火车线上也有不少暗探,都是军统的叛徒组建的。
李子荣从上海火车站上车时,就被特工总部的三个暗探盯上了。李子荣不方便在火车上动手,便利用郑介民发给他与特勤线最新的接头暗号,与军统特勤线上的特工接上了头,解决了一路跟踪的尾巴。
“雨花台神奇的石头,有人要吗?”一个兜售奇花异石的乘客在走道经过。
“像如来佛的石头有没有?多少钱一个?”李子荣侧身问道。
“有!二十块钱一个。先生要吗?”卖异石的乘客回应道。
“太贵了!十块卖不卖?”李子荣讨价还价。
“先生!这个如来佛的石像很难得的,加点吧。十五块!”卖异石的乘客说。
“好吧。买一个!”李子荣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元中储券,递给卖异石的乘客。
接头暗号对上了,卖异石的乘客正是特勤线上的军统特工。李子荣在中储券里夹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他身后特工总部暗探的方位和座位号码。
火车到达南京站时,三名跟踪李子荣的特工总部暗探便不见了。他们都被军统特工杀死在火车上的卫生间里。
第二天早上,李子荣来到夫子庙街区小渔村杂货铺,却不见了老板娘林小芳。
李子荣叫了一客水晶饺。钟成端饺子上来时,李子荣小声问他:“老板娘呢?”
钟成盯着李子荣的眼睛,摇了摇头。他在李子荣面前放下饺子盘时,悄悄地塞给李子荣一封信,转身若无其事地回到灶台上,继续揉面做饺子皮。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李子荣心中一紧,一面平静地品尝饺子,一面偷偷地将信件装进口袋。吃完水晶饺,李子荣付了钱,快速离开了小渔村杂货铺。
信是尹玉兰写的。她那手娟秀的字迹,让李子荣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李子荣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展开尹玉兰的信件,只见信中写道:尊敬的“横山玉子”小姐!你在上海的精彩演出还没有落幕呢。只是这出戏的角色有点少,不够完美。现在,有了你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加入,可能会更出彩呢!不过,男主角一定得是你。至于女主角,你选一个吧。从你看到信的这一刻起,正式开机!大家都是老朋友,我就不署名了。你好自为之吧。
原来一直以为尹玉兰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会对林小芳下手。不然,她为什么会把中共江苏省委领导被关押在虎头桥监狱的情报传递给林小芳呢?她明知道小渔村杂货铺是中共地下联络站,却一直隐忍不发,还派遣张桦前来卧底,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呢?她在重庆执行特别任务,怎么突然又回南京了呢?林小芳经历了多年的挫折和磨难,失败过,也成功过,也不算是特工界的菜鸟,她怎么就中了尹玉兰的圈套,被尹玉兰抓起来了呢?
李子荣陷入了沉思。林小芳师承中央特科早期王牌特工程峰,受过特工技能培训,虽说性子有些急躁,但现在已然成熟了不少,不会轻易上当。林小芳的枪法、暗器和应变能力,也非一般特工可比。尹玉兰跟林小芳相比,只不过前者经验更丰富一些,更能拿捏住男人身上的弱点罢了。
其实,在这两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那就是李子荣。她们两个既是情敌,又是不同信仰、不同阵营的对手。有一点可以肯定,尹玉兰不会杀害林小芳。因为她不会傻到让李子荣恨她一辈子,永远不原谅她。林小芳也不会朝尹玉兰开枪、投掷暗器,毕竟尹玉兰是李子荣儿子的母亲,原因也一样。
林小芳一定是被尹玉兰骗走的!之所以她甘心受骗,是因为李子荣有重要把柄在尹玉兰手上。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战争,就好比东汉末年的魏、蜀、吴三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与瓜葛。
尹玉兰之所以骗走林小芳,都是因为李子荣冒充了横山玉子,潜伏到上海梅机关情报科,让南造云子毙了命。那么,尹玉兰要李子荣付出相同的或者更高的代价,肯定也是中共情报界的知名人物。她的目标是王雍叔叔或者吴浩叔叔!
王雍叔叔在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六旅任旅长,还是苏联契卡特工学校毕业的高级特工,想要暗杀他可不容易。那么,尹玉兰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吴浩叔叔。这可是李子荣和林小芳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好的重要人物。
李子荣仔细梳理,细思极恐!得出结论后,心里直发怵。他马上给郑介民拍发了一封加急电报,电告郑介民有重大敌情,日本间谍要执行斩首行动。他要尽快赶到陕西境内去,消除隐患。希望沿途军统据点做好接应,提供支助。
从淞沪会战前夕,日本间谍对蒋委员长实施的斩首行动就开始了,五年来,从未间断过。无论是蒋介石前往武汉、长沙、衡阳……乃至重庆,日本间谍就如影随行,如附骨之蛆。郑介民知道李子荣的嗅觉灵敏,更是对这位同乡小老弟深信不疑,他立刻以国防部和军统总部的双重名义电令军统南京站、南昌站、武汉站、郑州站、晋陕站各区站长,沿途护送特派员到达他要去的地方,并听从特派员的调遣,要人要钱要物,均无条件答应。为了保护李子荣的个人信息不被暴露,郑介民只是向几大站长提供了接头暗号,并未提供特派员的姓名和相貌特征。
李子荣顺利到达西安,了解陕西境内的军情态势之后,没有向晋陕站站长王鸿骏告别,就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一路向西进发。
来到西安西郊,李子荣买了一套陕北农民的服饰换上,头上扎了条白羊肚头巾,腰里扎了条红腰带,化装成地地道道的陕北农民,往延安方向而来。
李子荣虽然行踪诡秘,但还是没能逃过中共中央苏维埃国家保卫局局长郑华的眼睛。郑华派遣了两拨人沿路跟踪李子荣,可两战下来,这两拨人都被李子荣甩掉了。郑华对李子荣的反跟踪之术叹为观止,感叹其人的特工技能,远在中统大特务史济美之上。情况紧急,别无他法,郑华只得擅离职守,亲自接替跟踪神秘特工李子荣的艰巨任务。
到达延安,李子荣的心潮开始澎湃起来。这是他从事革命工作以来,做梦都想到达的神圣之地。终于到家了!李子荣没有更换服装,改变妆容,直接来到边区政治保卫处。郑华早已经在保卫处的办公室等候着他了。
保卫局的警卫没有将这位风尘仆仆的老乡拦在门外,而是将李子荣直接拿下,押到了保卫局长郑华的办公室。
“嗯!不错。比我预想的早到了一天。”郑华盯着李子荣,十分平静地说道。
“果然不愧红色特工之王的称号!我的行踪如此隐秘,可还是被识破了。请郑局长将屋里的两位八路军战士支开。我有重要情报!”李子荣面色冷峻地说道。
“他们不必回避。我们的卫兵都是对党、对组织十分忠诚的战士。如果你的‘情报’足够份量,他们是会保守秘密的。”郑华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想,如果程主任知道了郑华局长今天的态度和行为,他肯定会批评你的。作为苏维埃政治保卫局的局长,你未免太粗心大意了。”李子荣冷冷地说道。
“我们党和我们的队伍中姓程的主任太多了,不知阁下指的是哪一位?能批评我郑华的主任,也没几个。”郑华不以为然地说道。
“按照组织纪律,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黎克农都不知道我的来历。”李子荣提醒郑华道:“先不谈这位程主任,我们聊一聊从西安到延安这一路的趣事。因为机密,我就不聊王鸿骏了。郑局长安排的第一组跟踪特工三名,一路跟着我来到黄陵,我在县城里转了个圈,第一组就失去了跟踪目标,败下阵来。第二组一共五名特工,在县城的各个区域寻找我的下落。我不忍心看着同志们如此辛苦,便故意现身,让他们一路跟着我到了洛川。我不能再让他们跟着了,便躲在了洛川的一家杂货铺里。五位同志从我眼前经过,没有发现我的行踪,只得快速返回。郑局长亲自前来执行跟踪任务,我不好驳程主任的面子,只得出来亮个相,让你发现我。不然,比赛怎么进行下去呢?我让郑局长一路跟随我到了劳山。我回忆了一下五年前,陈友才烈士为了保护吴浩同志而英勇牺牲,便在树林里陪他的英灵聊了几句。郑局长可能在树林里迷路了,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我的身影。其实,我爬上了一棵大树隐藏了起来。那棵大树枝繁叶茂的,郑局长看不见我,情有可原。郑局长知道我的目的地是延安,便直接到了肤施城,让布置在城里所有的明哨和暗哨留心一个腰里扎着红腰带、头上戴着白羊肚头巾的青年。我本来可以换一身装束进城的,但由于我太喜爱这身服装了,没舍得换。于是,我坦然地走进了肤施城,直接来到政治保卫局的驻地。这里的氛围真好,我都舍不得回去了。”李子荣一边滔滔不绝地诉说,一边真情流露地陶醉在沿途的风土人情和美景里。
只有在敌占区长期执行潜伏任务的同志到达延安才会有这种到了家的感觉。郑华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眼前这位杰出的青年,一定是自已的同志。
郑华赶紧吩咐两位八路军战士到门外去站岗,拒绝陌生人靠近,取消所有的会见,将前来探访的人员带到另一个接待的地方。
郑华交代完两位八路军战士,等他们出去关上门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紧紧地握住李子荣的手,热泪盈眶地说:“同志!你辛苦了。欢迎回家!既然克农部长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和来历,我就更不能问了。你想找什么人,只管吩咐我就是。”
“郑局长!您是前辈,吩咐谈不上。因为事情紧急,我不能跟你细说。我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凡是见过我走进政治保卫局的人,您都要把他们调到其他的部门去。我有重大情报,要马上见到程峰程主任!”李子荣小声而急促地说道。
“好的!我马上去办。”郑华点了点头,不无遗憾地继续说道:“噢!原来你要找的人是程司令员。你说的没错,他能批评我。他现在不是和谈时期的保卫处长了,他在八路军一二九师担任过三八六旅旅长,太岳军区司令员。不过,他现在正在太岳革命根据地指挥军队抗击日军驻山西第一军的围攻,抽不开身啦。”
“我直接去太岳革命根据地找他!”李子荣十分坚定地说。
“同志!你的战场不是在战火纷飞的前线,而是在城市的街角、大街小巷和敌人的指挥中枢。”郑华严肃地提醒李子荣道。
“寇可往,我亦可往!日本间谍都到了太岳革命根据地前线,我为什么不能去?时间紧迫,请郑局长给我准备一套合适的八路军军装,我要马上赶到太岳军区的前线去。”李子荣一边解开头上的白羊肚头巾,一边急切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派一个小分队掩护你去太岳山前线。”郑华将自已的配枪掏出来递给李子荣,又找出一盒子弹交给他。
“谢谢郑局长的厚意。我身上有一支勃朗宁手枪,十发子弹,外加两枚暗器。您的佩枪,您还是自已留着,用着顺手。”李子荣知道以枪相赠的情意,更知道一支使用顺手的武器在关键时刻能救特工一命,遂拒绝道。可郑华却强行塞给他。
“哈哈!如果不是担心你的身份会暴露,我还想送给你一支苏联产的莫辛纳格狙击步枪,外加两百发子弹、五颗美国产的mk-2手雷呢。”郑华爽朗地笑道。
“如果我背上了这些装备,就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了。”李子荣愉悦地笑了。
“就算没有这些装备,你也是一个真正的战士!”郑华由衷地赞赏李子荣道。
“郑局长送给我的这些宝贝我照单全收。但是狙击枪和手雷我现在带不走,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来取,可以么?”李子荣握住郑华的手,发自肺腑地感激道。
“当然可以!我郑疯子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个丁!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托人给我捎个话,我一定派人送到你指定的地点,交到你手上。”郑华给了李子荣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转身吩咐门外站岗的警卫:“小王!叫警卫排紧急集合。”
政治保卫局警卫排三十六个精兵强将紧急集合,等候保卫局长发布命令。
“同志们!现在有一项紧急任务,需要你们去执行。你们要把这位同志护送到太岳山脉前线的营地,让他平安地与程峰司令员见面。你们哪怕就是全部牺牲了,也要保证这位同志的安全,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郑华对警卫排下命令道。
在郑华的安排下,护送李子荣前往太岳山的警卫排连夜出发,往北急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