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上,一男一女两个通缉犯的头像赫然在目。女的是林小芳,男的是侯之坦。照片上的他们,面容清晰,眼神犀利,与此刻狼狈不堪的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小芳心中暗自庆幸,自已早已将头发弄乱,脸上也故意涂抹了一些泥土和草屑,使得自已的形象与通缉令上的女犯相差甚远,不易被发觉。而侯之坦,由于连日来的奔波和劳累,再加上被毒蛇咬伤,面容早已变得憔悴不堪,与通缉令上的形象也大相径庭。只要不与通缉令仔细对照,根本分辨不出来。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但当他们真正站在医院门口时,林小芳还是忍不住紧张地环顾四周。她担心自已的伪装不够完美,会被某个细心的路人或者警察认出。但无论如何,都要将侯之坦救活。他如果中毒死了,无疑增加了任务的难度。
林小芳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背着侯之坦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医院内人来人往,医生、护士和病人都在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对男女。林小芳尽量低着头,避免与他人的目光对视。她背着侯之坦,穿过走廊,绕过人群,朝着急救室的方向快步而去。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了医生和护士忙碌的声音。林小芳推开门走了进去。急救室内灯火通明,各种医疗设备摆放得整整齐齐。医生们看到林小芳背着一个受伤的男子走进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迎上前来。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医生急切地问道。
林小芳喘着粗气,将侯之坦轻轻地放在了病床上。她指了指侯之坦的小腿,说道:“他被青竹蛇咬了,伤口溢出的血色已经发黑……”
医生们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为侯之坦检查了伤口,测量了血压和心率,然后迅速为他注射了抗蛇毒血清和抗生素。林小芳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她希望侯之坦能够尽快脱离危险,恢复意识。
在等待的过程中,林小芳不时地看向门口,生怕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将她抓住。林小芳趁人不注意,假装上厕所。半道上,她又折返到医院大门口,盯着通缉令看了一会儿,用自已的脏手,在通缉令上留下了一个类似天鹅的泥印。幸运的是,整个过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到急救室,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侯之坦的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急救室内的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起来。医生们看了看侯之坦的瞳孔,听了听心跳,然后告诉林小芳,侯之坦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听到这个消息,林小芳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感激地看着医生们,连声道谢。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急救室内的灯光在静谧中闪烁,医疗设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似乎在为这场生命的较量加油鼓劲。侯之坦在混沌与痛苦中缓缓苏醒,他的意识像是被厚重的云层包裹,逐渐拨开,露出清晰的光亮。当他睁开眼睛,看到周围洁白的墙壁和忙碌的医护人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他意识到自已还活着,这份幸运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激。
侯之坦转过头,紧紧握住林小芳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那片密林里了。”
林小芳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亲切。她盯着侯之坦的眼睛,声音柔和地说道:“表弟!我们都是亲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当你身处险境时,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好险呐!听医生说,如果再晚来半个小时,你就没命了。下次你可要注意了。”
正当两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感慨中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突然走进急救室。他步伐匆匆,脸上带着焦急与兴奋交织的神情,直奔侯之坦的病床前。他大声叫道:“表舅!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别就是半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侯之坦被这突如其来的青年男子打断了思绪,他愣了三秒,目光聚焦在眼前的青年男子身上。打量一番之后,他立刻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他抓住青年男子的手,激动地说道:“三顺啊!表舅半道上被不法分子劫了。幸亏你表姨救了我,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林小芳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侯之坦面部上的细微变化没能逃过她犀利的眼神。她敏锐地察觉到侯之坦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外甥有问题,但她并没有立即表露出来,而是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配合两人演戏。
侯之坦转头面向林小芳,向她介绍道:“这是芸芳表姐家的老三,三顺!他是我远房亲戚中的后起之秀,一直都很懂事。三顺啊,快来见过你表姨。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名叫“三顺”的青年男子闻言,立刻转身拉住林小芳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激动地叫道:“表姨!我常听表舅提起你,说你是我们家族的女中豪杰,今天总算见到了。你长得真年轻!看上去像我表妹一样,根本不像长辈。”
林小芳被三顺的话逗笑了,她轻轻拍了拍三顺的手背,说道:“三顺啊,你表舅夸张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哪有那么神奇。不过,能帮到你表舅,我也很高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表姨帮忙的你尽管说。”
三顺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他说道:“表姨,你放心。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相信表姨都会义不容辞地帮忙的。这次表舅能脱险,全靠你和医护人员的努力。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侯之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啊!没想到这次遇险,竟然让我见识到了亲情的伟大力量。三顺啊,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像你表姨一样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三顺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转向林小芳,眼中闪烁着敬仰的光芒,说道:“表姨啊,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的勇敢和智慧,让我深感敬佩。我现在在附近的城市工作,一听到表舅遇险的消息,我立刻就赶过来了。现在表舅已无大碍,我想还是把表舅接到家里去静养吧,这样也方便照顾。”
侯之坦闻言,看了林小芳和三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说道:“冒昧打扰,是不是太唐突了?你们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还好意思再给你们添麻烦呢?”
三顺闻言,连忙摆了摆手,态度坚决地说道:“表舅见外了不是?刚才还说一家人来着,怎么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呢?你若是不去我家静养,我妈一定会怪罪我的。她老人家一直都很挂念你,这次你遇险,她也很担心。你就别推辞了,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林小芳也在一旁劝说侯之坦道:“表弟呀!既然三顺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拿自已当外人了。你现在身体还需要静养,去三顺家也方便我们照顾你。你就放心去吧,三顺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侯之坦听了林小芳和三顺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这次多亏你们救了我,又这么热情地照顾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才好。”
三顺见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说道:“表舅你就别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你现在就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说完,三顺转身去住院部办理出院手续了。林小芳留在病房里,帮助侯之坦收拾东西。她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表弟呀!这次你能脱险真是万幸。以后你可要多多注意自已的安全啊!”
侯之坦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表姐啊!我知道了。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不一会儿,三顺办理完出院手续回来了。他拎着侯之坦的行李,和林小芳一起搀扶着侯之坦走出了病房。他们三人一路聊着家常,气氛十分融洽。
出了医院大门,三顺早已叫好了一辆三轮车。林小芳和三顺将侯之坦扶上三轮车,放上行李,慢慢向三顺的家而去。
不一会儿,三轮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三顺家的楼下。三顺熟练地拎起行李,领着侯之坦和林小芳上了楼。他们沿着狭窄的楼梯拾级而上,林小芳每上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到了二楼,三顺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便缓缓地开了。
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春天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狡黠,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女士!看你满面春风,颇有佛相。不知你信奉的是藏传佛教还是印度佛教?”侯之坦突然对中年妇女说道,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寒暄,实则暗含玄机。
中年妇女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侯之坦话语的领悟,也有对他身份的确认。“先生!我看你是携着春风而来。相由心生。藏传佛教与印度佛教,都结善缘。”她以一种平和而深沉的语调回答道,这句话同样暗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秘密。原来这就是特派员专用的接头暗号。
暗号对上了,这位中年妇女正是号令华北区国民党特工的站长——黄莺。
侯之坦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跨进门槛,朝中年妇女伸出手,以一种庄重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是侯之坦!代号003!”
“特派员!终于把你盼来了。”中年妇女紧紧握住侯之坦的手,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是黄莺!代号009!华北区站长,负责华北各个地下联络站的统筹工作。三顺是我的助手,他负责外勤和接待。”
三顺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着,脸上露出了谦逊的笑容。他深知自已的使命和责任,也为自已能够成为黄莺的助手而感到荣幸。
侯之坦向黄莺介绍道:“这位是林翠芬,我的助理。她不仅反应敏捷,而且身手不凡。多亏她潜入中共的监狱,把我救了出来。我们在木屋联络站躲避追踪、发布消息、等候联络。不幸的是,我在小木屋中发报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差点丢了性命。幸好三顺及时赶到医院,我们才能顺利会合。”
黄莺闻言,目光在林翠芬身上停留了片刻。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女子,眼中流露出赞赏和钦佩之情。“林翠芬小姐!你的勇气和胆识让我等同仁倍感钦佩。感谢你为党国所做的一切!”
林翠芬微微一笑,谦逊地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够为党国效力,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黄莺转身对三顺吩咐道:“三顺!你马上去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我要为特派员和林小姐接风洗尘。”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顺回应一声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厨房里,三顺熟练地操持着锅碗瓢盆。不一会儿,一股诱人的香气便从厨房飘了出来。约莫半个小时的工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摆上了餐桌,令人垂涎欲滴。
黄莺从屏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珍藏已久的法国红酒,她熟练地拔掉瓶塞,将红酒缓缓倒入早已准备好的三个高脚酒杯中。那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曳,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她给侯之坦、林小芳以及她自已各倒上一杯,然后举起酒杯,微笑着说道:“来,让我们为特派员的到来和林小姐的英勇干杯!”
侯之坦和林小芳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三人相互碰杯,清脆的碰杯声在宁静的房间里回荡。林小芳看见侯之坦和夜鹰都喝了一口红酒,自已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红酒的醇香,突然咳嗽了两声,急忙用手捂着嘴,然后将嘴里的红酒慢慢咽下。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黄莺向侯之坦详细汇报了华北区的工作情况,以及他们如何巧妙地窃取中共机密文件的经过。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水银泻地的惬意,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轻手拈来,不足为奇。
林小芳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拼命托住下巴,想要稳住身形,但最终还是无力地趴在了餐桌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这……”侯之坦见状大惊失色,他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趴在餐桌上的林小芳,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黄莺见状,却爽朗地笑了起来。她走到侯之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特派员!你受惊了。其实,我在给你的这位林助理倒酒时,趁她不备,将我戒指里的迷药洒在了她的酒里。没想到这药效如此神奇,才十几秒就凑效了。”
侯之坦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猛地转过身来,怒视着黄莺,质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怀疑我的身份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黄莺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然后转过身来,指着趴在餐桌上的林小芳,对侯之坦说道:“特派员!请原谅我的冒昧。这个女人背景复杂,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你的这位助手身份不明,我不得不小心行事。她曾经在三十五军军情处任军情处长,可三十五军全军覆灭,没死的都做了俘虏,唯独她却活了下来,你不觉得可疑吗?”
“情况复杂,档案缺失。你有证据证明她背叛过党国吗?”侯之坦质问道。
“如果我有证据证明她出卖党国和同志,那就不是在她的酒里下迷药了,而是直接下死药,或者乱枪打死。”黄莺冷笑道。
“林小姐潜伏在中共国安局重要位置,她为了救我,不惜暴露她的身份,陷身牢笼,将我营救出来。如果她背叛了党国,成了可耻的叛徒,她完全可以落井下石、明哲保身,何苦要引火上身,甘心冒险呢?”侯之坦疑惑地说道。
“如果是她为了蒙骗特派员而使出来的苦肉计,她所做的一切就只能算是阴狠歹毒的阴招了。特派员不要被假相蒙住了双眼啊!”黄莺提醒侯之坦道。
侯之坦闻言,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他说道:“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但她是我的得力助手,她为了救我付出了很多。在你们没有获得确凿的证据之前,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黄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婉转地对侯之坦说道:“特派员,请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只是在特殊时期,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我会让三顺把林小姐关到地下室好好看管起来,只要我们顺利地将机密文件送到境外,至于林小姐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也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