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夫人口中的‘四处走走’当然不是指的为了案子这等公务之事出衙门去刘家村这等‘走动’,而是不为公务的去城中四处看看治下的长安风土与人情之事。_l!o*v!e*y!u?e¨d?u.._n!e.t¨
“手头事多的很!”长安府尹闻言笑道,“坐在衙门里每日要翻的公文都翻不过来,哪还有工夫出去走动?”说到这里,又看向自家夫人,得意道,“不过有夫人做我的眼,替我到处看看,也不妨事。”府尹夫人闻言瞥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尽说些漂亮话’之后,才正色道:“那些大户在河中修的观景亭台同渔民在河中盖的草棚,你觉得是一回事吗?”“当然不是!”长安府尹舀了一勺小米粥入口之后,说道,“渔民本人驾驭水性一把好手,可再如何的浪里白条,自住的那草棚却跑不了,一不留神便能被水龙王将那草棚冲塌了,没了住处,反观那些大户本人未必识水性,轻易不下水,可造的那观景亭台却反过来能将水龙王教训,把那河水阻了。”“你还挺清楚的嘛!”府尹夫人听长安府尹说罢这些,也笑了,道,“那便不用我多说了,那沿河景观不错的地方所对的不大河面之中,大户的观景亭台那桩都打的连成一片了,本该是人家水龙王过水的地盘都被凭空造出的‘观景坝’来阻隔水龙王过境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倒叫那河面水位被那些观景的亭台楼阁阻出高低来了。”“那河面高的地方都快漫过口鼻了,低的却只盖过了小腿。”府尹夫人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水位高低,而后摇头叹道,“虽说两畔的渔民都被迁走了,便是水涨出来,淹了都不会惹出大事来,可瞧着那被人分出的水位高低,实在让人觉得刺眼。”“听起来这些大户的观景亭台造的真真是结实啊!”长安府尹听到这里,笑了笑,笑声响亮,笑容却是极淡,“不是最好的工匠也不敢在河里直接造观景亭台,毕竟大户的命是真的金贵,造出来的观景亭台要能同水龙王叫板,不惧大水漫灌才行。”“可不是吗?”府尹夫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那些大户有钱,自舍得砸钱买一身周全的。那观景亭台的用料与工艺无一不是最好的,如此……才能观到最好的河景。”“真能折腾!”长安府尹咬了一口手里的夹馍,说道,“在岸边看不一样?偏要去河中看?”府尹夫人看了他一眼,道:“都一样的话,如何分得出贵贱来?”“那倒是!”长安府尹点头,笑了,说道,“一样叫樊记肉夹馍,排队买的,同送到城外山间大户手中的,虽然吃起来一样,可那价钱却是大有不同的。”府尹夫人“嗯”了一声,看向外头雨势不减的春雨,没有再说话。……这场雨下的委实猝不及防,那时间偏又刚巧卡在辰时,不论是衙门当值的,外头做工的,还是学堂上学的,都是每日自这个时辰开始的一日的忙碌。只是大雨漂泊,却不会因着底下的芸芸众生要开始忙碌过活而换了时辰,雨……自是该几时下,便几时下的,谁也阻不得。“话本子里,泾河龙王便是换了下雨的时辰同点数被砍的头,自此开始的猴子打妖怪的故事。”汤圆同阿丙看着院子里噼里啪啦砸下的大雨,感慨道,“好大的雨啊,真是说下就下,不留情面,多少人被这雨阻在路上了呢!”他们因每日要做朝食,自是天还未亮便来了公厨,因来得早,竟是反而未被这场大雨波及到。温明棠“嗯”了一声,看向公厨之内比起往日来明显少了不少的吃朝食的差役同小吏们,淡淡道:“天上降下的,自是不会为任何人留情面的。”大理寺中亦有不少人被大雨所阻,即便来了,也还有不少人的衣袍鞋袜都被打湿了,纪采买已带了几个杂役奴仆去取了冬日未用完的炭盆送去众人办公的大堂供众人烘烤衣物所用了。温明棠的目光转向了最靠近他们的前头一排角落那张食案旁坐着的林斐:他今日破天荒的没什么事却早来了,倒是未被这场雨波及到,此时也早早吃完了朝食,不必似公厨中的差役、小吏们一般到处寻炭盆烘烤衣物,而是干净清爽的坐在那里,翻着手头的卷宗。闲暇无事时,林斐当真是做到‘卷不离手’四个字了,有时是库房里那些案子卷宗,有时是些风土人情、帝王起居,有时也有些野史、话本,诸如种种,皆有涉猎。“难怪人道天灾无情呢!”听温明棠那一句‘天上降下的,不留情面’之后,汤圆唏嘘了一声,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偶尔才有一个差役或者小吏撑着伞湿漉漉的跑进公厨,对温明棠道:“温师傅,好多人都被阻在路上了,今儿的朝食他们估摸着要等雨停才能吃上了。话说回来,今儿这雨几时停?”“钦天监说整个辰时都要下雨呢!”温明棠说着,看向林斐,今日天还未亮便看到林斐过来,她也有些意外,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未料林斐只是说道‘钦天监说了今儿早上要下大雨,我便早早过来了。’这话听的众人都将信将疑,毕竟天上的东西,即便钦天监便是专门钻研这个的,可哪怕每朝每代都设钦天监,钻研天晴雨雪之事也钻研了成百上千年了,却也依旧说不准。天威难测!可以预测,却谁也无法给出个准确的答案来。
当然,对总是算不准之事,曾在掖庭呆过的温明棠也听宫里钦天监那些人说过了:“《周易·系辞上》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总有一线变数,偶有算不准也不足为奇。”当然,这一线变数看钦天监的测算结果的话,也委实多了些,实在够不上‘偶有’二字。因为这种事,不止宫里无数人调侃钦天监就是个白领俸禄的浑水摸鱼衙门,就连宫外头,民间也有不少人嘲笑钦天监的‘偶有不准’当改为‘经常不准’才是。 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d^a¢n!g`k_a′n~s-h\u^.`c¢o?m`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
“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
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x·1·9?9-t^x′t+.+c,o_m¨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
“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
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
“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
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
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可……就是这被多少人调侃的‘不准’,林斐……在温明棠的印象中,却每每出门都是根据钦天监的预测出门的。“即便多次不准,可只要准了一次,这等大雨就足够浇的人一身湿了。”这是林斐曾说过的话,温明棠看了眼外头漂泊的大雨,深以为然。不过这场大雨,钦天监虽算准了开始的时辰,这结束的时辰却依旧是‘偶有不准’的算错了,有被大雨所阻准备好了克扣一个时辰的银钱,准备好了待到辰时末雨停再出门的,可面对辰时已过,巳时将近时仍然不见小的雨势不由傻了眼。这雨依旧不见小,所以……是该出门还是干脆今儿就不出门了?若是该出门……既然总是要被浇个一身湿的,那方才等的一个辰时,被克扣的银钱算什么?白等这一个时辰,也白被克扣了银钱么?若是不出门,雨势若是小了……那还出不出门了?一场雨引得未出门的众人犹豫不已,对那等早早出了门的却全然没有这等顾虑了。辰时末,将公厨交给杂役们,温明棠等人得了空,那厢的林斐也起身走了过来。汤圆与阿丙见状,立时寻了个借口没有跟来,目送着林斐同温明棠踏出公厨的背影,汤圆忽地捂嘴轻笑了一声,对阿丙同身旁的纪采买小声道:“没想到咱们林少卿这般的人也会做起在一旁静静等着温师傅做完活的事。”
“有时遇上了雨、雪天,阿娘未带伞,每每回家总是抱怨我阿爹‘也不知道学人过来送个伞,接她回家’云云的,我阿爹却是不以为意,总道阿娘‘那么大的人了,又走不丢,有什么好接的,再者他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阿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了一声,说道,“我阿爹那活计虽说不闲,却比不上林少卿这么忙的,可见……真想接阿娘还是抽得出工夫的。说到底,二人也不过搭伙过日子罢了!”“我知道这个,我阿娘出门有时遇上了雨、雪天,我阿爹便会驱着车去接阿娘。”汤圆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唏嘘道,“我阿爹阿娘是当真相中了对方才在一起的。”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老袁活着时‘并未续弦’的举动来的更重,这一点,大理寺的杂役们闲聊时便常感慨:“话本子里的夫妻情意虽说日常周围罕见这般情深的,却也不是没有,譬如老袁和肖娘子,可见也是有真真感情好的夫妻的。”“自是如此。”纪采买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之后,转头挪揄的看了眼汤圆与阿丙,说道,“听闻阿丙每日都是将汤圆送至家中方才离开的?”被打了声趣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见两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纪采买这才说道:“若当真遇上了好的,自是要好好珍惜的。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生不易呢!”说话间语气颇为感慨。虽雨势不见小,可从公厨出来之后,便能踏上那条连通大理寺前、中、后院的长廊了,任凭雨再大,走在可避风雨的长廊中,也不会被兜头浇下的雨水所淋湿。雨帘的遮挡看不清外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经过昨日二人提及赵莲的,能看到莲花石雕的长廊位置时,林斐停了下来,反问温明棠:“那个刘氏的家里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境况?”温明棠闻言顿时挑眉,笑道:“我知这人命案于你而言不难,难的根本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人。”“是不是人的,都在案子之外,既在这个衙门,要拿人也好,要办人也罢,都要看案子同证据说话。”林斐说道,“那刘氏这般斤斤计较的人,却只口不提家里人,要么家里人死绝了,要么便家里只剩一个她不能计较的男丁了。若是她姐妹的话,以她尖酸爱嫉妒的性子,多半也是要被计较的。男丁的话……若只有一个,她多半是不敢计较的。”“刘氏有个兄长,叫刘耀祖。”温明棠说道。这个名字一出,两人皆笑了,林斐点头道,“与我猜的差不多,既名唤耀祖,身为姐妹,想来未出嫁前,刘氏便是不敢同他计较的。且这‘耀祖’当也过的不好,并无长处,否则,早被她提出来显摆了。”“赌。”温明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又道,“赵司膳提过一嘴,接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刘耀祖被赌场的人剁去过几个手指头,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因少了几个指头,使得做活时有些使不上力。”如此……便再明显不过了。林斐笑了笑,对温明棠道:“我因着买宅子的事,同城里售卖宅子的中人自是接触了一番的。刘家村……已多年没有宅子转手买卖的记录了。”“这般的话,赵大郎他们回刘家村住的那个所谓租的宅子……当不是旁人的宅子了。”温明棠脑中过了一圈,很快便将那些事穿针引线般串联了起来,说道,“总要租宅子的,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自己的耀祖兄长。只是听‘紫薇宫传人’他们说赵大郎他们住的那宅子,整个刘家村也罕见那般破的,看来这个嗜赌的刘耀祖过的很不好,很是缺钱。”“本就没有多少银钱,好赌同狐仙金身这两样物什随便沾上哪一样都不好过了,更遑论两样皆沾?”林斐说道,“赌徒输急了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碰瓷、仙人跳、讹钱之事哪一样都成!”“如此……那当年赵大郎断了子孙根的事便有些意思了。”温明棠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倒似是输红眼的赌徒盯上村里最富庶的大善人想讹钱了。”“可惜,这大善人只是披了张善人的皮,内里却是头猛兽恶鬼,讹不到钱的。”林斐说道,“这般的话……赵大郎这子孙根……唔,也不能算白断,只是于刘耀祖而言,什么用处都没使上罢了!”“于刘氏,算是有利的。”很多事多推一推,便愈发觉得好似能串起来说通了,温明棠道,“赵大郎这人……是个窝里横。这么多年被刘氏打骂不还手不过是理亏罢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刘氏这生不出儿子来,不管那原因在不在刘氏身上,都少不得要被赵大郎打骂的。至于赵莲……若是赵大郎还生得出来,怕是也要小小年纪便出来补贴家用了,结局大抵同赵司膳一样,被送进宫或者去大户家里当下人。”寻常穷困百姓家里不被待见的女儿多是如此出路,赵司膳当年也清楚这个,在进宫和去大户家里当下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至少进宫……指不定还能搏一搏,就似如今这般,去大户家里当下人便不好说了,得看遇到的主家同运气了。当然,于家里人而言,赵司膳选哪条路都一样,进宫,宫里会给笔银钱,去大户家里,则大户会给笔卖身银钱,都一样。
“如此……刘耀祖这一招,岂不是于刘氏和赵莲而言都有益处,可以以她二人的‘恩人’自居了?”林斐说到这里,笑了,语气意味深长,“恩情债……可不好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