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本就暗淡, 但虞清盯着自己的手腕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这抹红无比的刺眼。
她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大脑不停地运转，想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阴鬼刚刚说的话里面, 有什么是她没有捕捉的吗？
无数次重复的这句话里……
女儿？
虞清连忙开口：“你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 依旧是无法打破的沉默。
鲜血依旧不停地从手腕上的口子流出, 带着虞清的体温, 在这个逐渐降温的空间里，更让她觉得寒冷。
好冷……感觉脑子要冻住了。
“你是村子里的人吗……”虞清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晃了晃头, 拼尽全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们送女人过来, 就是为了养你吗？做出这样的事, 你还自称为神……你女儿真的会认可吗……”
说着，虞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僵硬，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落入了冰水里, 身体与呼吸在这一刻全部被剥夺。
哒哒哒……
是脚步声, 有人来了吗？
虞清没力气转头，虽然强撑着身子，但已然到了极限。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宿主呢？”是段宿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笑意。
不对, 不是，是那个系统。
虞清猛地回神, 系统怎么会直接进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阴鬼有一时的惊讶，紧接着周围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既然来了，你也就别走了吧！”
温度肯定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虞清再也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身上的冰冻也突然破开。
段宿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虞清，捡起了跌落在她身边的匕首。
刀腹之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你不是说，你女儿没有了吗？”段宿将手上的匕首晃了晃，漫不经心的说，“那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了吗？”
“我干的。”段宿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什么？”阴鬼不可置信，“不可能，她是被黄耀德害死的？不可能是你？你骗我干什么？”
他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无法信任段宿所说的任何话。
“啊……表面上是这样没错，不过呢，”段宿将匕首狠狠地刺在了桌上，“黄耀德是我送进来的呀，还有一个孙医生。”
“我让他们进来，才有后面的事儿啊。”
匕首刺入桌面的一瞬间，阴鬼尖叫了一声的，仿佛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一样。
“你怎么知道……！”话还没说完，段宿快速的将匕首抽出，再一次刺了下去。
段宿：“你都害人受伤了，让你也体会一下不行吗？”
“你真以为这点伤害就能除掉我吗！”阴鬼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直接大吼一声，震开了寺庙的大门。
大门外守着的人见到后，有的拿起了棍棒，有的拿着火把，还有的什么也没拿，直接朝着寺庙里冲了进来。
段宿见状，啧了一声后，将匕首抽出，直接朝着冲来的人砍了下去。
……
虞清醒来的时候，周围的温度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发现自己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见原本还在冒血的伤口已经愈合，生出了一条淡淡的肉色。
竟然自己愈合了？
“醒了？”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声音。
虞清猛地回头，看到了靠在门框处的段宿。
他垂着眸，淡淡的看着虞清。
“你……”虞清舔了舔干涩的唇，“什么时候来的？”
“就你求救的时候，”段宿上前，准备查看虞清的状况，“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虞清松了口气，在视线下移的时候，却浑身都僵住了。
尸体，很多尸体。
全部倒在了血泊里，一击致命的程度。
虞清愣住，看到了倒在一旁的孙医生。
他的脖颈处，是一条夺目的血痕，还在汩汩往外冒血。
“他们怎么回事……？”虞清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问段宿。
“如你所见，我杀了。”
“什么？”
虞清的心一沉，明明温度已经升起来了，却依旧觉得身处冰窟。
“怎么了？杀了几个人而已。”段宿蹲在虞清的面前，歪着头看她。
极其的无所谓。
这种探究的眼神，让虞清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不是段宿，你是系统s。”
系统摊开双手，笑了一声：“因为我杀了人，所以我就不是段宿了吗？”
虞清蹙眉，“你为什么进来？你以前从来不进来的。”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质问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杀人，你在副本里难道没有杀过人吗？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不想他们伤害你罢了，你现在这幅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是为了你才动手的啊。”
“为了我？”虞清一时觉得好笑，“不好意思，我受不住。”
“你不承认我是段宿吗？”系统盯着她，眸子在黑暗中越发的沉，“因为我不符合你对段宿的认识，不符合预期？为什么呢？”
“他可是整天想着怎么死的，怎么能够和我比呢？”
虞清错愕的看他，想起了这人所说的，对自我的定位。
他说他是段宿内心的求生欲。
起初，她本以为他的出现只是为了治愈好段宿这个病人，为了更好的效果，拉她进来在副本里找段宿不愿开口的部分。
随着时间一直延长，她就下意识的对这个理解越发的肯定。
以至于她忘了，求生欲是个恐怖的东西。
为了活，什么都能干出来。
虞清看着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一些，却不曾想，眼前的人直接抓住了她原本受伤的手腕。
“是你叫我，我才来救你的呀，”他看了眼虞清愈合的伤口，轻声说，“我不来，你可就被他们害死了。”
手腕处的力气很大，虞清眉头紧皱，挣扎了几下：“……你以前从来没进来过。”
“这不是他也进来了吗？”说着，他就看向了门外。
虞清说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了满眼错愕的段宿。
两个段宿碰在一起了。
“……”
系统松开手，站起来和段宿对峙：“你好啊，看起来你很吃惊。”
“你是谁？”
系统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我是你啊。”
段宿视线落在虞清身上，仿佛想要得到什么解释一样，但是虞清却什么也没给。
“你是这个寺庙的鬼？”段宿擡脚，走了进来，“我不记得我写的阴鬼用的是我的外貌。”
“皮囊而已，不重要。”系统摊手，脸上依旧是没有破晓：“你来救她的？怎么这么晚？”
“她可是要被放干血了。”
段宿很明显的愣了片刻，这才注意到她面色惨白：“虞清，你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
得到肯定，段宿重新看向地上躺着的村民，死了五个。
全是刀伤。
“你杀的？”段宿直接质问系统。
“我还以为你会问她这个问题，”系统拿出匕首，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没想到，关系进展的这么快。”
他转头，笑着问虞清：“你不是说恨他吗？你不是要报复他吗？陪了你几天，你就放下了？”
虞清吃力地站起身子，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时间问题，现在他还t有用。”
“……你们认识？”段宿站在一边，看出了两人之间熟悉的交流，有些难以置信，“他到底是谁？”
系统朝着段宿摆了摆手，一副诚心说再见的模样：“会再见的。”
说完，周围突然亮起点点星光，系统就在两人面前，化成星光消失了。
整座山，只剩下虞清和段宿两人。
“……”
段宿：“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虞清：“是。”
“你和他认识？”
“是。”
“他是这个副本里的人吗？”
“不是。”
“你进来这里，是因为他吗？”
“是。”
“他是我吗？”
“……”
段宿低下头，沉默的捏紧了手里的香囊。
“为什么这个就不回答了？”手上的伤口又在渗血，那块纱布已经被握得有些发黑了，“如果他是段宿，那我是什么？”
“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他就在怀疑这里的真实性，但是匕首划破皮肤的痛苦是真实的，流血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他不是和虞清一样，进来了这里面吗？
为什么又有一个他？
这样一个，以自己的样貌出现的，还救了虞清的人。
如果他是段宿，那站在这里的他又是谁？
他在这里面，到底是真实的吗？
他又一次质疑了自己的存在。
上一次质疑的是自己的价值，这一次，就连名字都开始质疑了。
或许他本就不存在，就连这个名字都是别人的。
“你是段宿，利用作者的权能杀过我的段宿，他不是你。”虞清上前，将他的手翻了出来。
段宿浑身一震，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
身上的红衣已经脏了，就连头上的发簪都脱落了几个，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凌乱，完全不像一个新娘。
“他不是我？”
但是他的每一处，声音丶样貌丶甚至是笑起来的弧度，用来掩藏情绪的面具，段宿能够感受到，他和自己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真的，他是假的，”虞清将一旁的盖头拿过来，替段宿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所以，我要报复的只有你。”
段宿看着手上的红色绸缎，一时哑然。
虞清替他包扎好，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几个村民。
系统落刀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只是当她查看几人身份时，人却突然顿住了。
段宿注意到，问：“怎么了？”
“张大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