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牙人守着父女俩,又去城里看了好几间铺面、宅子。
俞菀然最后选定一家处于西市的铺面。前身是杂货铺,约占一分地,前面作为铺面,后面能住人。作价五十六两。
另外一处一进院落的四合院小宅,布局简单。有正房三间及两侧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房与正房间数相同,四面围合形成庭院,约占三分地。
作价三十两银子。这宅子俞菀然准备留给自己住。
虽说家里肯定会在庄园留出属于她的房间,但她不准备继续与家人同住。既然单开商户,那自然是远香近臭。
她的生活习惯,与家人格格不入。短期内能配合家人,久了她过着憋屈。
俞满难过一阵,也想开了。反正都在同一个地方,要看望闺女,不就是赶一趟牛车的事?
见老牙人相对实诚,俞菀然又让其推荐,通过牙所买了几名签死契的仆役。
都是瘦巴巴脸色黝黑,无处谋生那种。四男二女,正值青年。她不在时,能帮忙守家打扫房子。
人不值钱,一两到五两不等。难的是要把他们养好、调教好。
俞满可舍不得花钱买人。
不过那么大庄园,不留个看门的也不行。俞菀然指了两名男仆役,暂时去看守庄园。等家人搬来黄山县,再回来。
剩余四人,分成两组,分别看守铺面和宅子。
最后结账,一共付给牙所四百二十六两。至于房契田契,要等两天才能拿到。
俞满坚持自己给庄园田地的钱,俞菀然争不过,由得她爹掏了大半银子。
走出牙所,父女俩商量由俞满留下,照应几处房产,等候拿契约。俞菀然回家办理迁居手续。
俞满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委实没门路和胆气与官府打交道。这事,还得俞菀然出面。
俞菀然把彦白留下来,帮老爹镇场子,顺带调教几名新买的仆役。
彦白貌似有点不乐意。但他不说,俞菀然当没看见。
一个人赶路,她就不想雇车了。多来回几趟,足可以买匹好马。于是,走之前俞菀然顺从自己心意,去马市看了看。
配齐马鞍辔头之类一套,花掉三十五两银子,抵得上刚买的一套宅院。但以后出行,会方便不少。
就是这马不算什么好马,胜在足力稳健,年轻力壮。
俞菀然一路风驰电掣赶回清平村,尚未进村口,便听到一阵唢呐声,隐约夹杂锣响鼓鸣。声音忽而高亢凄厉,如孤雁哀鸣揪人心。忽又低沉呜咽如诉如泣。
她怔了怔,猜测莫不是村里哪家有人过世?不过请得起丧乐队,白事倒是办得铺张。
没管这种与己无关的事,她径直回家。偶尔路上邂逅一位村民,对方来不及看清她身影,回头只见马蹄带起的一溜烟尘。
家里几间茅屋冷冷清清,院内不见人影走动。只有彦青坐在仓库门口的一张小板凳上,满脸写着呆滞和迷惘。
意识到不对劲的俞菀然心里一紧,飞身下马。
听到响动被惊醒的彦青,见是主子回来,不由得满脸惊喜。一扫之前傻不愣登的情绪,整个人蹦跶起来,直奔俞菀然。
“主子!您回来了?”
俞菀然将马牵进院子,伸头朝屋里张望,疑惑地问亦步亦趋跟随的彦青。
“嗯,其他人去哪里了?”
彦青收敛喜色:“主子,老太太过世了。遗体在家停放三天,准备今日下葬。”
俞菀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
怎么没想到,俞婆婆会突然过世?爹远在黄山县,没个八九天,赶不回来。错过送葬,怕爹心里留下终生遗憾,其他两房也要咬住这点,生出多少事端了!
她对自己这位奶奶,没好感也没恶感。
印象中就是软糯一个人,没有主见,动不动哭泣。偏心大房,但大儿媳没将她放心上,动辄骂咧,甚至敢动手。
俞婆婆一生,就是乡下大多数苦难农妇们的缩影。
沉默片刻,俞菀然闷闷开口:“怎么过世的?”
“前段时间春耕,大房人手不足,便让老太太一起下地了。老太太气色一天比一天差,没谁重视。”
彦青早就打听清楚外人不知道的隐秘,预备回报主子,压低声音。
“结果三天前老太太一倒下,便再也不能起来!”
彦青瞄眼面无表情的主子。
“大伯爷慌忙来咱们这边报信,等太太拿钱请大夫,已是晚了。”
彦青唏嘘一声,接着道:“现在太太、四爷、少奶奶和大姑娘,都在大房那边,帮忙料理丧事。”
作为国公府暗卫,彦青见过的人事不少。不过,还是为主子这些操蛋的亲戚,感到无语。
前不久主子爹,不是才送给大房二十两银子吗?瞒着主子太太,主子爹隔三岔五,更没少偷摸送过粮食。
大房至于困难到那地步,要逼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下地?
总之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俞菀然当机立断,把马缰绳塞给彦青。同时摸出十两银子,交给彦青。
“彦青,我爹还留在黄山县,你马上赶去黄山县,知会他一声,让他尽快回来!”
作为儿子,错过头七便算了。若连二七三七也不回来,得被人戳后脊梁骨。她爹那性子,也容易自己犯拧。
彦青听清地址,二话不说,马上收拾简单行李出发。
俞菀然进屋洗把脸,打算换件颜色暗沉的旧衣,去大房那边,却在自己床头看到一整套孝衣。俞满床头也有。
看来是祝小珍细心,提前给他们预备好了。
俞菀然收拾利落,穿上孝衣,戴上孝帽,朝大房走去。离得近了,更觉那唢呐队哀乐震天,和尚念经,叮叮锵锵敲个不住。
老人活着时浑不在意,走了身后留下一堆孝子贤孙。
俞菀然冷然望老宅,院内院外,搭了好几处灵棚。篱笆插满引魂幡、铭旌。堂屋暂时充作灵堂,一片素白,老人棺椁停放正中。
前来吊唁的村民,都是面子情。在俞泰父子或则季春华的接引下,简单上香,弯腰三拜。给几文最多十来文的礼,便退出去自动坐到灵棚中去。
等时辰到出殡,出殡回来主家招待一顿清茶淡饭。
不图茶饭也不愿逗留的,吊唁过直接走掉了。正值春耕,大家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