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呼吸交缠, 这个吻来势汹汹。
淡淡的桃子香气融合着些许酒气，像甘泉酿制，迷人, 醇厚。
唇齿相错, 顾昱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只能紧紧攀着沈诺。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微弱的喘气声, 羽绒服的摩擦声。
飘飘然——和沈诺接吻是一件极其满足的事情。
所有的压力也好, 焦虑也罢, 这一刻都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腔的爱意和肾上激素的汹涌, 在微醺的迷蒙酒意之下, 顾昱暗暗在心底许愿——
这一刻, 若是永恒该有多好。
宇宙的奥秘，金钱的纷扰，规则的制定，都不如眼前爱人怜惜的吻。
似乎察觉到顾昱的走神，沈诺微微错开, 唇瓣划过顾昱的脸畔，又轻轻落到顾昱微颤的眼睛上。
淡淡的水汽，顾昱有些难耐，轻轻仰头，白皙的脖颈却又恰巧正入爱人的手中。
沈诺直立起身体，禁锢着顾昱手腕的力道也渐渐放松。
食指曲起, 沈诺的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手下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在顾昱迷蒙的视线中，食指沿着喉结, 又转瞬滑过锁骨。
顾昱吃痛，清醒了些，他喃喃地念着：“沈诺，沈诺。”
“在呢。”
沈诺转而捧起他的脸，唇畔轻柔的落下，雪花飘落在檐下，屋内温暖如春。
这个吻，令顾昱想起了那年的摩天轮。
沈诺的爱，细水流长，和他青葱岁月的冷酷不同，也亦和他如今成熟清冷的性感张力不同，沈诺的爱意，细水流长。
再一细看，还带着春日午后的馀温，一切都恰恰好，不过度张扬，可等你有所察觉时，这股春风早已渗透到你生命中的每个角落，即便夕阳西下，落日馀晖，沙滩海岸，你的心底却依旧惦念着什么——
好像是生命缺失了什么，垂暮，夜色降临，咸涩的海风以强势的力道侵浸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你才恍然大悟：
那是春风。
那是沈诺啊。
忽地，沈诺不怀好意地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凑在顾昱的耳畔，如报覆般的朝他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声音低沈，蛊惑着：“小鱼儿，要我帮忙吗？”
顾昱猛地回过神来，他张大眼睛，他这是在做什么。
一时的欢愉也好，他已经像个小偷一样惦念了沈诺三年——就像那个没有彻底拉黑删除的聊天账号，哪怕分手后他从未主动回过一句消息，可从理性的角度来说：
他一边在推着沈诺往外走，一边又以某种暗示给予沈诺希望，即便那是他当时唯一能让自己坚持活下去的信念。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前任。
强烈的自责感和巨大的痛苦一时间涌上心头，顾昱呆呆地楞在原地，恶狠狠地在心底骂自己：
为什么要跟着沈诺回来。
为什么要喝酒。
可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自己处於一个危险的境遇中。
沈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停下动作，退后，将顾昱揽在怀里。
“小鱼儿？”
话还没说完，顾昱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他推搡着，努力往后退，却又避不开沈诺。
“顾昱？”
忽地，顾昱沈默了下来，就在沈诺担心他失控，想要松开他往后退的时候，顾昱拉住了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却又无可奈何，他将头微微垂下，有些无力又有些失落，还带着些许疲倦：“沈诺，我们分手了。”
沈诺怔在原地。
顾昱不敢擡头，也不愿擡头，他继续说，声音中还带着最后几分挣扎，却又像信了命一般：“我们...不该这样的。”
“不对的，沈诺。”
沈诺楞在原地，许久，他轻轻拍了拍顾昱的后背，像是给大橘咕噜毛一样——
事实上，他脑子像集装车里挤压着的货物，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
他只能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本能地安慰着顾昱：“对不起，对不起...”
顾昱再一次激烈了起来，他打断：“不是！”
“沈诺！是我的错。”
“对不起啊。”
眼下谈论这个似乎没有任何意义，谁对谁错本就不是沈诺争论的点。
他往后退了几步，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顾昱。
顾昱微闭着眼睛，他脱力地靠在门上，无法直视沈诺，无法直视沈诺眼底的落寞，也无法接受沈诺的审判。
可——
倘若，他鼓起勇气，睁开眼：
也许就会发现，那些被视为噩梦般的恐惧，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沈诺身上。
沈诺的眼底，心疼远大於爱意。
沈诺自认为他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他对於顾昱的感情是覆杂的，那些因时间丶距离而产生的隔阂，感情的变质，他和顾昱之间始终都存在着一条隐形的河流。
沈诺无法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想活在过去。讨论过去，沈溺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要的是，他们的未来。
即便未来的可能性不过百分之几，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那又如何。
沈诺无法放下心中对他的爱，哪怕仍有一丝可能的时候，沈诺依旧想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没关系的。”
顾昱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他听见沈诺的脚步越走越远，厨房的灯亮起，热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昱往厨房看了眼，沈诺靠在冰箱上，暖光缓缓打在他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顾昱苦涩地笑了笑，这就是他和沈诺的区别。
他在的客厅，没有任何光亮。
而沈诺，值得更好的。
有些决定似乎在暗中发芽，有些人总要说再见。
这是，沈诺忽地回头，他看着顾昱，笑了起来。
厨房的光似乎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逐渐蔓延了过来，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是这样的许诺过於美好。
顾昱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沈诺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直到——
“啪。”
客厅的灯亮了，至此，与厨房的那一片小小的光亮逐渐融合，汇在一起。
沈诺拉着顾昱坐在沙发上，顾昱这才看清客厅的全貌——
沈家没有什么变化，沈爷爷最爱的遥遥椅依旧摆在沙发的一旁，许是怕落灰，巨大的白布罩在上边。
窗户上的喜字像是最近才贴上去的。
沈诺跟着看了过去，他解释道：“白姨贴的，说是沾点喜庆。”
顾昱点了点头，视线转了个弯，落到角落里的狗窝上——那是大橘刚来没多久，沈诺和顾昱专门去集市上为他挑选的。
只是大橘从不住那里，和自家主人一样，大橘更喜欢卧在沈诺的床脚。
沈诺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停顿。
这一次，他没有解释，反倒是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了过去，只留下顾昱看了许久。
他们之间的气氛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疏离，沈诺并不着急，他陷在沙发里，灯光在他眼中一圈圈泛着涟漪，沈诺的视线有些恍惚。
一天的忙碌，突如其来的偶遇，沈诺挡了一天的酒，此刻歇下来后，酒精一点点晕上脑海。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默契地是，谁也没有聊起那些断联的日子，反倒说了很多刚离开的事。
顾昱刚出国的时候，他们也像众多异国恋的情侣一样，每天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连麦，即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可似乎只要能看到对方，就能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心安。
可顾昱实在是太忙了。
大多时候，沈诺在镜头的另一边，打着哈欠，静静陪着顾昱。
等顾昱忙完的时候，沈诺已经睡着。
在彼岸，在世界的另一边，顾昱悄悄地说：“晚安，沈诺。”
他们聊了一会，顾昱显然有些醉意，眼神迷蒙，打着哈欠，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他的眼皮上下打架，但又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沈诺相处的时间，强撑着。
没一会。
“顾昱？”沈诺轻轻喊了几句。
顾昱呢喃地应了声。
沈诺只好将他推醒，半搀半抱着将他安置到床上。许是潜意识中知道沈诺在，顾昱仅仅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沈诺却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在心底问了自己好多问题。
还爱吗？
要不算了吧。
也许在今天之前，沈诺会沈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份感情中，究竟是因为沈没成本过高还是真的喜欢。
可今天在见到顾昱的第一眼后，沈诺无法欺骗自己。
爱情本就是一件玄乎其玄的事情。
只一眼，沈诺依旧会忍不住的心动，依旧像刚明确自己的情谊那般，赤忱但又混合着些许自卑。
他甚至不知道顾昱是否还是那个他欣赏的人。
可即便如此，沈诺还是会因为他是顾昱而不可控制地沈沦。
更何况，转念一想，变与不变又如何？
和七年前的自己相比，沈诺同样在发生变化。
但显然，现在的问题并不在自己身上。沈诺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沈诺可以选择支持他。
但。
“顾昱，我不介意在我们之间我走了九十九步，但我想，你可以试着选择相信我。”
沈诺轻轻叹气，他将被角往上掖了掖。
刚准备转身离开时，顾昱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那是一条航班通知。
沈诺无意间扫了一眼。
忽地，他缓缓地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
沈诺揉了揉发胀地太阳穴，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有些难受。
昨晚上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沈诺微怔，没顾得上洗漱，他打开房门，果然，顾昱提前离开了。
只有客厅的茶几上留有一张纸条：沈诺，我先离开了，昨天晚上谢谢。
简单的一句话，但沈诺似乎能想到顾昱抓耳挠腮犹豫落笔的样子。
...
“诺哥，你今年过年回来不。”林瞄了眼后视镜。
“右边，右边。”沈诺指挥着他，“过年不一定啊。”
“大忙人。”林吐槽了句，小心翼翼地将车开了出来。
机场，临近过年，到处都是人。
林拉着沈诺的行李箱，将他送进去，一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诺哥。”林犹豫了片刻，“他回来了是不？”
沈诺有片刻失笑：“人家有名字有姓的，怎么和喊伏地魔一样讳莫如深似的。”
“那还不是他先抛弃了你。”林嘟囔了几句。
沈诺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就成抛弃了。”他从林手中接过行李箱，“客观的说，那叫分手。”
林翻了个白眼，没有搭话。
沈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顾昱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就是清楚才觉得不可置信啊，当初说好回来的，人还没回来就先把你抛弃了。”
“分手分手。”沈诺补充着，“贺家乌烟瘴气的，他也难啊。”
“再说我俩和平分手，顾昱人挺好的啊。”
“好好好，快过安检吧。”林面无表情地推了他一把。
沈诺无奈，又和他叮嘱了几步，才挥了挥手离开。
托运，安检。
沈诺没买到票，公司那边又催得急，甚至还主动帮他定了商务舱。
沈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往进走了几步，沈诺就看到那道窝在座位里，带着鸭舌帽的人影。
沈诺走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
顾昱猛地回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沈诺将安全带系好，调整好座椅，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是好久不见啊。”
沈诺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昨天就已经知道顾昱的航班，并且还感慨了句：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巧妙。
他对公司这趟安排简直十分满意。
公司掏钱，他享受，顺带还能度过愉快的三个小时天上生活。
沈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歪过头，朝顾昱伸手：“鉴於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所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沈诺。”
顾昱瞪大眼睛，似乎没有看懂沈诺的这一波操作。
他虚握了一下，声音还有些飘：“顾昱。”
与此同时，顾a又开始尖叫，顾昱不得不把注意力分一部分给顾a。
他看着沈诺满意地收回手，然后淡淡地说：“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语气极其肯定，顾昱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如此失态，即便是在贺老爷子面前，他也仍能保持镇定。
顾昱点头——又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果然，沈诺向他递来了手机：“既然是朋友，加个联系方式，不过分吧？”
顾昱咽了下口水，喉结也跟着耸动。
在他的记忆中，沈诺很少如此强势。
沈诺的手微微悬空，他忽地凑近了些，盯着顾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追问：“顾昱，你在害怕什么？”
顾昱舔了舔嘴角，不得不说，眼前的沈诺冲击力十足，同样，也极为性感。
他下意识接住沈诺的手机。
却又瞬间后悔。
靠。
他没删沈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