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组员
温书尧高铁买的晚班票，因为大雨又晚点，到家时已经过了凌晨。
他下午睡得多，倒是不困，洗过澡后习惯性先查了一下邮箱。
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主题是《偏远山村精神医疗卫生状况调查项目策划方案》，并附带一串解锁密码。
发自陆蔚然，发件时间是温书尧刚从l市出发后不久。
温书尧将邮件下载下来，才读了个开头，便知道这篇策划案的主笔人绝对是纪裴青。
三人太熟了，对彼此的写作风格简直不能再了解，陆蔚然行文流畅，语言大方俊逸，纪裴青文笔则更简洁凝练，一针见血。
温书尧一直看到后半夜才看完，距离定下的出发时间只还有不到一周，他没时间补觉，天一亮就到了医院。
他一走不知道要多久，医院工作得提前安排。
做好安排，又连轴开了几个会，一直忙到凌晨，到家洗完澡就扑到床上，半点儿都不清醒了。
温书尧忙着在自家医院开会时，纪裴青也回了三院，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工作交接，这几天都不需要坐诊和值班。
他在接待客人。
“裴青，那咱们这组就算人齐了？”来人态度熟稔地问。
确实是老熟人，跟纪裴青熟得不能再熟。
王为先穿着休闲西装衬衫，几年过去，面容仍旧俊朗，风采丝毫不减当年，甚至因为年龄长了几岁，气质更显温润。
“是，”纪裴青说：“我师弟确定参加了。”
提到温书尧，王为先笑笑，“书尧还好？”
他也许只是出於礼貌，但纪裴青并不想回答。
这些年，纪裴青为温书尧吃的醋没有一湖也有几缸了，别的人倒是可以忽略，王为先可是切切实实被他看在眼里，当成过情敌的。
那年温书尧到三院上见习课，王为先手把手带了他小俩月，做个项目都要给温书尧申请临时账号。
说王为先对温书尧没意思，纪裴青不会信。
况且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王为先有伴，谁知道是不是还惦记着。
纪裴青从桌上端起正冒着热气的红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不愿多谈，“他挺好的。”
王为先也端起杯子，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两人气氛正微妙地尴尬着，会客室半敞着的门被敲响了。
转头望去，见了来人，纪裴青才带了点笑意。
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站在门口，脖子上挂着个相机，脚边立着行李箱，见两人看过来，灿烂地笑着，礼貌地问好，“老师们好。”
又是个熟人。
纪裴青起身，装作不认识，“哪位？找谁？”
王为先却是坐不住了，震惊道：“陈菲？！”
陈菲摘下相机，朝两人笑着，“纪组长，王老师，我是新闻院的陈菲，来找两位报到了。”
那年陈菲出院，纪裴青让她回去上学，她到底是听进去了。
陈菲报考了c大的社会学，考了三年才上岸，入学后又申请了硕博连读，如今摇身一变，从纪裴青的病人变成了他的组员。
刚得知陈菲经过选拔进了组时，纪裴青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王为先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过来，“真是陈菲？！”
陈菲笑了下，跟王为先握手，“王老师，您写的那篇论文我看了，写得真好，致谢上还提我名了。”
陈菲长相很显小，和几年前比，相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看到组员名单时，王为先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是几年前自己的访谈对象。
王为先激动道：“你还好？”
陈菲推着箱子进门，“好。”
她笑着说：“后来又住过一次院，还是纪医生收的我，出院后恢覆了一段时间，又回家专心备考了……c大真难考啊。”
生病的人注意力都很难集中，陈菲病得这么严重还能考上c大的研究生，想也知道吃了多少苦。
王为先感慨万分，纪裴青接过陈菲的行李箱，帮她推到一边，“来得够早。”
陈菲比规定时间早来了两天。
“我也没课了，”陈菲说：“学校假批下来，就先过来了。”
她说着，眼睛在会客室转了一圈，忍不住问二人：“温书尧......哦该叫小温医生了，他人呢？”
陈菲出院后没有联系过温书尧，这次听说温书尧也在这组，早就按耐不住了。
纪裴青说：“还没到，估计明天吧，他医院事情也多。”
陈菲略显期待地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纪裴青关心道：“酒店就定在了三院附近，待会儿我带你过去？”
“不用，纪医生别麻烦了，”陈菲摆摆手，“通知上都写了地点和房号，我自己过去就行。”
纪裴青：“已经有房间安排了？”
“啊，是有，”见纪裴青不解，陈菲掏出手机，点开群里的《与会人员住宿安排》给纪裴青看，“前几天发的。”
“有吗？”坐在沙发对面的王为先见状，也拿出了手机，“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都太忙了，估计漏看了，”陈菲说：“之前群里统计个人信息来着，说是提前定酒店，然后就发了这个表。”
纪裴青接过陈菲的手机，果然看到表里已经写了住宿安排。
负责人显然考虑十分周到，住宿基本上是将学生安排到一起，医师们安排到一起，以免尴尬。
只是……纪裴青擡起头，看着同样有些惊讶的王为先，面色有些难看，“王师兄和我师弟住一间？”
王为先显然也没想到负责人将自己和温书尧安排到了一起，一时也不知是该尴尬还是什么，只不着痕迹地清了清嗓子，“啊。”
纪裴青拿着陈菲的手机往下翻了翻，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怎么没有我。”
“这是会前住宿，”陈菲解释道：“本地组员不用住酒店。”
项目组出发前会在三院举办一个开幕会，因此住宿既包括会议前市区内住宿，也包括中途换乘时的住宿。
纪裴青打开附件二《换乘住宿安排表》，这个表第一排便是他的名字，不过后面跟着的不是温书尧，而是市医院的一位医生。
纪裴青没听过对方的名字，於是继续往下翻，在表格的中间位置，看到了王为先。
果不其然，王为先后面跟着的，还是温书尧。
纪裴青不大痛快，一个没留神，将陈菲的手机熄了屏，看到黑屏映出的自己难看的表情才稍稍冷静了些。
王为先看了纪裴青一眼，随后善解人意地跟陈菲说：“这都可以换的，你到时候也可以找熟悉的同学住一间。”
陈菲点头，“嗯。”
纪裴青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王为先率先站起身，喊着陈菲，“这会儿回酒店吗？或者你有别的地方想去，我开车了，送你？”
陈菲立刻站起来跟上，“那王老师顺路送一下我。”
纪裴青将两人送出门后，想到最晚明天又能见到温书尧，心情稍轻松些。
他甚至准备好了到时劝温书尧换房间的说辞，却忘了自己的亲师弟从始至终丶从头到尾，就没有让他顺心过哪怕一次。
温书尧第二天压根儿没来。
纪裴青电话还躺在自家师弟的黑名单里，借了同事的手机打过去才被接通。
面对纪裴青的质询，温书尧只淡淡地说：“谁告诉你我今天去了？”
纪裴青一噎，没什么威慑力，“那你明天要早起。”
会议定在早上九点，如果是当天出发的话，温书尧最晚六点也要出门了，依他对温书尧的了解，他是绝不会让自己那么赶的。
“关你屁事。”温书尧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