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5）
甜美超市夜班时间是晚上九点到早上六点。
江初踏进超市里的时候刚好9点, 他不紧不慢地跟程楠打了招呼，站在收银台前：“楠哥，你回去休息吧。”
“你每次都是掐点来。”程楠无奈地摇了摇头, 离开超市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最近这片区域不太平安, 你小心一点，如果人多不要硬抗, 先妥协，汇报给王哥。”
不太平安？
江初黑眸掠过异样的光芒, 语气里浓郁的兴味连自己都没发现：“怎么不平安呢？”
超市天花板的白光幽幽照着光滑的地面, 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收银员。
程楠压低声音, 说话前瞥了一眼玻璃门，“有精神力的人在打架。”
他所说的精神力并不是普通人拥有的。
圣明帝国的每一位居民都有精神力, 但绝大部分普通人拥有的精神力很微弱, 就算可以后天培训，但只能用来控制机甲, 可以忽略不计。
能称得上人们口中的“精神力”是贵族们所有的特殊能力。
杀人於无形之中。
三等星皆是平民, 本不应该出现关於精神力的情况……一旦出现便表明这里存在幻海的生物。
幻海生物与他们不同, 有没有精神力未知，可是多数拥有极强的伤害性和破坏性，只要出现，帝国就会派人来解决。
派出来的人自然是有精神力的。
反正对於平民而言, 身边出现精神力的消息都意味着危险。
江初若有所思地点头，见程楠离开的背影，嘴角浮现兴味盎然的笑容。
是谁来了呢？
或许是听说了这个消息, 今晚九点以后来甜美超市的客户寥寥无几。
江初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翻开作业的手指顿了一下, 感受到口袋的震动，拿出了手机。
［cs：一等星46号有人需要维修标码为ib-a105的机甲，要给你寄过去吗，还是最近你要来这边？］
［江初：寄过来，损坏程度如何？］
［cs：我初步检查是二级，我猜如果不是ib级机甲，说不定人家直接换一个。］
ib-a105……
江初拿着铅笔在空白纸寥寥画了一个轮廓。
机甲损坏程度最高为一级，二级的话修起来也很费劲，怪不得蔡觅会找上他。
［江初：5万星币。］
［cs：好的大佬，后天你就能收到货。］
［江初：入场券什么时候能搞定？］
［cs：我正在想办法，但是这个入场券可能价格很昂贵……］
［江初：欠着。］
［cs：啊啊啊啊？！］
［江初：记你账上，从以后修小型机甲收益扣。］
［cs：大佬，没跟你开玩笑，你是第一个能理直气壮地跟我说欠着的人，行吧行吧，毕竟你会修机甲，以后一定能还完，对吧？］
［江初：。］
［cs：什么意思tt，大佬你给我一个准话。］
江初看对方的回覆不由低笑。
［江初：嗯，会还完。］
他刚放下手机，便听见很轻微的打斗声，擡头瞥了眼超市的玻璃门，似乎离自己很远。
江初安静地开始写作业。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在下一秒忽然没了。
一片寂静。
超市里的灯晃了几下，发出来的光比之前黯淡许多，明明玻璃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江初却有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湿漉漉，柔软，黏稠，血腥味里添了若无若无的海腥味的感觉。
强大的精神力倏然往超市压过来，那股血腥味又重了。
江初眼睛都没擡一下，垂着睫毛继续写作业。
笔尖落在干净的练习册上，在安静的超市里发出“嚓嚓”的声音，一段行云流水的字出现在空白处。
他身侧的空气忽然开始剧烈流动。
江初的左手疾如闪电，在一刹那掐住出现在身侧生物的脖子，右手握着铅笔停在对方的大动脉，从容不迫地问：“你是谁？”
生物的模样像人，个子比他高一点，海藻般的银白卷发落在膝盖处，一侧的刘海很长，遮住了左边的脸，脸上有许多划痕，溢出绿色的血。
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用那只深邃的金眸紧紧盯他，苍白干燥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下一刻浑身发出淡淡的光，忽然消失了。
扑通——
江初转身，看见收银台上他的杯子里多了一条金色的鱼。
他不由蹙眉。
这是什么？幻海的生物吗？
还没想通，他又听见一阵脚步声，江初当机立断把杯子藏在收银台底下的柜子里，然后坐回位置上若无其事地写作业。
一群人走进超市里。
那股有强烈压迫感的精神力又笼罩了整个超市。
江初也释放精神力，罩住了他自己和杯子。
来者的领头似乎很惊讶他没被精神力所影响，大步走到收银台前，沈声问：“你也有精神力？”
江初停下笔，像是不明白对方的话，擡头困惑地看他们：“什么？”
京森见到他的脸怔了一下，喉结微动，无意识地放轻声音，笑容温和儒雅：“阁下是什么人？”
“学生。”江初扬唇轻笑，“需要我的帮助吗？”
“喔喔，我们自己可以买。”京森转过身吩咐自己的手下，“来，你们去买想要的，我结账。”
支走所有人后，京森才小声问：“阁下有看见不明生物吗？”
江初摇头。
“好吧，最近这片区域出现了幻海的生物，阁下多注意，千万不要被他们所迷惑……”京森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注意到对方眼里轻微的不耐烦，他便换了一个话题。
“阁下精神力等级是多少？”
精神力等级分为sabd，每一级又分三等，普通人都是d级，贵族中稍微好一点的是a-和a，a+很少见，s级的仅仅有那几位。
江初勾了勾唇，眼眸微眯：“我还没满十六岁。”
“没满十六岁？”京森浅蓝色的眼眸闪过诧异。
为了让儿童能有愉快的童年，帝国规定只有成年才能测试精神力，但依旧会有贵族会偷偷提前测试，然后让孩子早点去上提高精神力的特殊培训班。
京森惊讶於江初的话，其一是因为对方竟然不是贵族，其二是因为对方还没成年却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再加上这张脸……未来不可想象。
“这是我的名片。”京森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有事情欢迎来找我。”
江初接过名片却没有看，只是随意地放在收银台上，低下头想继续写作业。
京森没想着要放过他，继续问：“阁下有去主星的想法吗？”
江初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但在他擡头的那一刻恢覆平平，黑眸像清水一样透亮清澈，疑惑地问：“我去干什么？”
“上帝国学校。”京森循循善诱，“如果能在此学校毕业，你便不用发愁你的未来，说不定能摆脱平籍成为贵族。”
江初楞楞地看他，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会帮助你的。”京森笑容温和，“只是你需要和我签个合同。”
美人不难找，但是拥有高阶精神力又是平民的美人很难找，而像眼前的漂亮少年这种级别——精神力奇高还单纯的美人几乎不存在。
可被他碰上了。
京森感觉这趟收获了价值连城的猎物。
“拿好我的名片，等你成年以后如果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京森说着凑近他的耳朵，“甜心，要知道这种机会难得。”
江初像是受益匪浅地点头。
跟着京森来的人选好了要买的物品，江初一个一个扫描，报出钱后京森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人便递来一个手提包，京森拿出一沓星币放在桌面上。
“够吗？”
江初弯唇：“够的。”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出超市，江初清点完桌面上的星币后坐到位置上，手托着下把低低地笑出声。
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呢？
-
江年见到江初是在第二天中午。
他被江初剪坏发型后，一气之下把自己剃成了寸头，早上抿着小嘴去上学，发现自己的同学几乎都没有家长接送，於是稍微兴高采烈地进了班级。
太好了，都是一群像他一样的可怜鬼。
可是！
为什么他的同学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啊？
虽然他也是小孩，但他已经十岁了！是以1开头的年龄，和这群小屁孩根本不一样！
江初气鼓鼓地去找老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师哭笑不得：“因为你还没开始学任何东西，所以要从最低年级上了，不然跟上和你同龄人年级，你看不懂课本。”
江初觉得有道理，尴尬地回来了。
但他依旧觉得和这群人不一样，便高冷地坐在位置上看书，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可没想到，他不主动招惹，这群小屁孩自己屁颠屁颠地过来找他，抱着他的胳臂软软地喊：“森*晚*整*理漂亮，漂亮哥哥。”
江初的嘴角差点飞上天，便勉为其难地跟他们一起玩。
很快就到了中午，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要跟蛇蝎美人怎么炫耀自己有多受欢迎。
理了寸头又怎么样？他依旧人气爆棚！
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家里，他发现蛇蝎美人竟然还没有回来！
没关系，他要等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多受欢迎！
等了半响，有人推开屋子的门，江年一个跟头从床上起来，嘴巴一张刚要开始讲话，却看见对方手里杯子中发着朦胧光的金鱼。
他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哥哥，今天中午是要吃鱼吗？”
金鱼身子抖了一下。
下一秒从杯子里消失，床上忽然出现了人的影子。
江年的魂都快被吓飞了，抱紧江初的腿“啊啊啊”乱叫，惊慌失措地指着床上的人：“哥哥！哥哥！有鬼！！！”
江初手掌堵住了他的嘴，蹙眉道：“小声点。”
“可是，可是他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会出现？”江年被吓得脸色苍白。
江初察觉到后心情莫名烦躁，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扯起对方的头发，迫使对方扬起头颅，淡声道：“会说话吗？”
“会……”对方的声音嘶哑低沈，但进入他们耳朵时让他们心里异样的舒适。
江初松开他的头发，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他：“坐起来。”
对方缓缓直起身子，听话地坐在床边。
“小江年。”江初侧头，黑眸弯弯，嘴角噙着笑意，“还怕吗？”
江年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牵住江初的手，新奇地观察对方，“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对方擡头，金眸毫无情绪地看他们：“我…叫塞恩。”
“在人类眼里……应该称人鱼。”
他浑身上下全是伤痕，身上的衣服烂了几处，烂的地方流着绿色的血，银白色的卷发肮脏，甚至连白睫毛上也挂了血痕。
“行。”江初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意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需要什么帮助？”
塞恩有些诧异，这是他初次碰到不怕他也不伤害他的人类，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便摇头：“休息几天就好。”
“会洗东西吗？”江初问。
塞恩楞住。
“我的床单被你弄脏了，记得下午洗干净。”江初语气冰冷，“还有，把你自己也洗干净。”
江年配合着点头，装作大人的样子：“对，以及，你要送我去上学。”
江初瞥了眼小男孩，没有否定他的话，嘴角扯出笑容，又看向塞恩：“能听懂吗？”
塞恩沈默了一会，艰难地点头。
他该如何向这对人类兄弟解释，他是幻海人鱼祖王的下一任。
江年年纪小沈不住气，拉着江初的衣摆让他低头，凑到对方的耳朵旁边小声道：“哥哥，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一个奴隶？”
“又漂亮还听话，太会找了！”
江初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听觉极好的人鱼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塞恩，成为下一任王的路上会有许多困难，你要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