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绑架
又是一段模糊的时间,地板上的冰凉让祁宁从失去意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那种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眼睛适应黑暗,不再是完全看不见的状态,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深浅,他没办法站起来,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一支柱状的物体,握在手中。
咔哒一声,门开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走进来,脸上带着面罩,亦步亦趋,走得十分平稳。
门大敞着,那人似乎完全不担心祁宁会跑出去。
待他走到更前,祁宁想都没想,用手里的笔刺向他。
鼻尖只擦到一些皮肉就被男人躲开,男人捏住他的下巴:“还是没学乖,折腾成现在的样子你满意吗?”
变音过后的电音,完全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却让他全身的汗毛颤栗。
手又被绑起来,祁宁偏着脸,强装镇定:“温彦?还是其他闻家的人?把人抓起来不嫌麻烦吗?外面已经在到处找我了吧。”
男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摩挲着他的脸:“怎么不猜别的人,会绑你的只有这些吗?”
从被抓到这里开始,所有的场景都在覆刻祁宁以前的遭遇,让他的思绪不得不往某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偏,祁宁闭嘴不再回答,那人却没打算放过他。
“想画画吗?宁宁,去画画吧。”
贴着耳朵说的话仿佛是恶魔的低语,祁宁无法思考,注意力全部都在地上的画纸上。
“还像以前一样,画完了就让你出去好吗?要听话。”
祁宁像块烂布一样躺在地板上,看着人出去,房间里面的灯光又恢覆昏暗。
画完就可以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宁才找回身体的掌控权,捡起地上的笔,在画纸上开始画线条,一笔一画拼凑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想停下来,但是完全不受控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逃离黑暗。
房间内坐在监控面前的人看着这一幕露出了笑容,拨打电话:“差不多了,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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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闻江已经不眠不休地找了一天一夜,期间又配合警方做了一次调查。
知道祁宁隐瞒的东西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能串起来,如果最近水塔发生的事情都是祁宁在幕后操作,绑架他的就极有可能是温彦,或者是闻家的人也说不定。
他派去盯着闻家的人传话说闻家没有异样,警察的追捕方向主要在温彦。
闻江和下属也在找,几乎动用了s市所有的势力,但是都一无所获,
事情落入僵局,正当他们准备换一个地方的时候,吴秘书收到了短信:“刚刚警方发过来的消息,说温彦自首了,说出了祁先生的下落,祁先生没事。”
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闻江上了车,声音也急促:“让医院把所有的设备都准备好,要张恒亲自负责,你电话落实,我来开车。”
温彦给的地址是一个废弃的居民楼,早就该被拆迁了,坐落在城中心的位置。
师雨彤同样跟在车上,在看到网络上面的消息之后皱起眉头,迅速拿给闻江看:“温彦自首之前把这个消息发布在了社交平台上,现在已经有媒体赶过去了,他想干什么?”
这种把自己绑架别人的过程发在网上的行为和当众自杀没有什么区别,评论区里面全是对他的辱骂。
闻江握紧方向盘:“他不像那样的人,马上去查闻家庆是不是插手了,二叔那边也查一下,尤其是闻倾。”
吴秘书点头。
一个急刹车,已经抵达目的地,四周都是闻风而来的记者媒体,警察押着许久没有露面的温彦出来。
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他竟然还笑着面对镜头,只是当媒体把话筒对准他的时候他又不开口说话。
闻江暂时没有心思搭理他,突破警戒线:“人呢?”
随着警察来的也有医生,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从房间里面出来:“家属到了没有,患者以前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闻江错愕:“什么?”
“房间里面有精神类药物,病人的理智也不清楚。”
闻江拨开四周的人,这才看清房间里面的模样。
祁宁半趴在地上眼眼神涣散,画画的动作还没有停,那些撕烂的,还未干的画上面只有一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了闻江的脸上。
连师雨彤也被震撼到了,看着闻江:“全部都是你,不对,画的是闻顾!”
“病人是不是有精神类疾病,家属说话。”
闻江紧了紧嗓子:“我不......知道。”
医生没有多说什么朝后面的同事喊道:“上镇静剂,送医院。”
闻江这才回神,几步上前抱起地上的人:“我跟他一起去,医院已经安排好了。”
注射镇静剂之后的祁宁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张恒给他上上下下都做了一遍检查,没有检查出什么皮外伤,他现在发高烧是因为他左腿上的伤口发炎了。
私人病房十分安静,闻江坐在他的病床旁边给他擦拭脸上的汗。
张恒也跟着紧张了一天一宿,拍闻江的肩膀:“一点小问题,过两天就生龙活虎了,你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闷。”
闻江不想提到这个,转移话题:“温彦那边怎么样,都交代了吗?”
张恒直接给他看了一个视频:“一口笃定是自己绑架的祁宁,到了问别的问题比如怎么绑架的绑架动机是什么就开始含糊其辞,把谁当傻子呢,肯定有同夥。”
闻江也知道这绑架案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我已经去调查和闻家庆又没有关系了,其他的先等祁宁醒了再说吧。”
“腿伤是其次,现在祁宁有精神病的热搜可是都挂到网上了,要找人拦下来吗?”
祁宁在昏暗的小房间里面的视频被网友以各种形式传播了出去,网友心疼祁宁的同时还磕起了他们两个人的cp,各种乱七八糟的cp名字满天飞。
闻江皱着眉翻到最下面:“都撤了,精神病词条压下去,让心理科和精神科的医生准备好。”
张恒点头:“那恢覆记忆的事情往后拖,还是你想亲自告诉他。”
闻江的视线从祁宁的脸上移到张恒脸上:“他没失忆。”
张恒脸色骤变:“那你们?他骗你的?”
闻江的脾气压了又压:“先出去,等他醒了再说。”
房间里面终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两天的情绪积压几乎让闻江喘不过气来,他说等到祁宁醒过来再解决问题,但他也不知道等到祁宁真的醒了他要怎么面对。
祁宁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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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宁在潜意识里面还没有从那个房间里面出来,伤口处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他想用手抓却被人握住了手掌。
手掌冰冷,他陡然睁开眼睛。
眼前还是恍惚,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明晰,和记忆中的重叠,
他几乎在一瞬间回神,抽出了自己的手想逃离,腿却一点都动不了。
剧烈的行动让病房里面的仪器响起来,手臂上的针头戳破血管,药水在皮肤下面汇集成一个小包,他疼得尖叫,被人按住了肩膀。
护士趁机拔出了他手背上残留针管。
祁宁也终於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那张让他噩梦连连,午夜梦回都想尖叫的脸:“别碰我,滚开,你滚开。”
闻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怕他摔下床:“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在医院,很安全,认得出我是谁吗?”
他声音太柔和了,祁宁停止挣扎,不确定:“闻顾?”
捏着自己的手骤然收紧,祁宁喊了句疼,闻江又问他:“祁宁,不要开玩笑,你再说我是谁?”
祁宁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依然没打消心中的恐惧,闭嘴不言。
张恒接到通知也赶了过来,看见一地狼藉:“别是给人关出毛病来了,他这是应激状态啊,你以前关过他吗?”
闻江按着祁宁还在出血的针孔,眼神都懒得给张恒一个,张恒恍然大悟:“是被别人关过。”
分开的这几年闻江基本没有过问过祁宁的生活,只能从一些不太熟的朋友得知他的近况,比如休学了,办画展了,他有意屏蔽关於祁宁和闻顾的消息,对於他们结婚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甚至都不知道祁宁为什么和他哥结婚。
现在看来祁宁和他哥的那段婚姻也是疑点重重。
祁宁已经恢覆了一些理智,没有再拨开他的手。
张恒见状问道:“宁宁你是不是遭遇过一样的事情。”
这一天一夜就像是梦一样,发完疯脑子沈淀下来,祁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是负责祁宁绑架案的那两个警察。
其中一个见祁宁醒了问道:“嫌疑人说没有帮凶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我们照例来问一下受害人,有没有看到过嫌疑人的脸,或者您还有别的怀疑对象?”
祁宁擡起惨白的脸:“有,是闻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