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期
如果祁宁能动,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是把脚踢到他脸上去,可是现在他整个脚踝都被闻江握住了,搭在闻江湿漉漉的肩上,被迫和他面对面。
浴室的温度不断上升,他几乎不敢跟眼前的人对视,低着头假装去摆弄那些泡泡。
对於他来说,牵手拥抱接吻到现在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他还没有想过再进一步,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只能完全臣服。
他讨厌这种臣服。
可是闻江没有要放过他的样子,得寸进尺的,在他的皮肤上摩挲着,像是在抚摸一件精美的瓷器。
从上到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祁宁紧张的都不敢呼吸,抓住他乱摸的手,语气带了一些求饶的意味:“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闻江去摸他的睫毛,轻浮地开口:“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过去的几天相处的太融洽,他都快要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这么恶劣的性格,只要顺着他就会得寸进尺。
祁宁小声说:“我又不能动。”
闻江挑起眉毛:“意思是你想自己动?确实有点难度。”
他的嘴巴都快贴到他的脚踝上去了,这个姿势让别的地方也显露无疑。
祁宁不自在地拉衣摆,遮住不想被看到的部位,拉过他的手指亲了一下:“你先出去吧,求求你了。”
“这个动作看起来像邀请。”
闻江手上更加肆无忌惮,祁宁隐晦地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起了变化。
可在他嘴唇边口腔里作乱的手并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高温加过激情绪让他眼眶发红。
闻江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刚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谈谈正事。”
祁宁现在哪有谈正事的心情,恨不得把他从浴缸里赶出去:“谈什么,非得现在谈?”
闻江掰过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一个人在国外会背着我找男朋友吗?”
这句话的重点是一个人在国外,加上一句不轻不重的质问,看似是在和他开玩笑,其实已经给某件事情下了定论。
顺着闻江的话说就是同意一个人去国外,不同意的话又容易被抓到别的把柄。
祁宁潜意识里能意识到他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会好过,又不愿意留他一个人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他在思考怎么打消眼前人的想法,开口 “你在国外的时候没碰到什么心动的人?”
闻江收了笑意,眼里是不赞同,不过没有发作出来:“我那时候觉得全天下谈感情的人都是骗子,回答我的话,一个人会找别人吗?”
祁宁直视他:“所以你到底预料到他们想做什么?”
“不算一些恐怖的事情。”闻江的声音轻飘飘的,“大概是利用舆论逼迫你承认自己有精神病,然后让你的监护人强行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闻江阴恻恻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像个不法分子,祁宁都有些怕他,问:“你想怎么做?”
“一次性解决。”闻江还是之前的语气,“以后媒体上再出现你的名字只能和我有关。”
闻江很少流露自己的占有欲,这些东西只能从他的动作上窥探一二。
比如抱他的力度,
咬他耳朵的凶狠,
还有无时无刻锁在他身上的视线。
像上山打猎的猎人担心自己的猎物会逃跑。
“你有点凶。”祁宁这样定义,“我如果是件物品,身上肯定盖满了你的戳。”
“不是物品也可以。”
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各个地方,祁宁不满意的时候会不管不顾地抓他的头发,或者在他身上留下指痕。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
地点从浴室转换到卧室,刚换的床单滑到抓不住。
每次他爬开,又会被抓着腿拉回去,那点可怜的挣扎根本无济於事。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比什么都做了还过分。
祁宁用枕头盖住脸,剧烈地呼吸:“你还不如直奔主题。”
闻江不讲究地用手擦嘴,抢过枕头在他脸上嘬了一口:“那样会显得我很像个禽兽。”
祁宁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人还有脸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语塞:“滚去刷牙。”
“怎么这么凶?”闻江颇为好心情地看着他,“你嫌你自己不好闻。”
好不好闻不知道,祁宁真的快晕倒了,扯过被子背对他:“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好好好,不说话只做。”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祁宁直接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满心都是刚才那些少儿不宜的声音有没有被李叔他们听到,如果被听到了他明天就逃离地球。
闻江颇为好心情地给他吹干了头发才从房间出去。
顾子期还在客厅里面,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换了件衣服,盯着客厅里面画的画:“艺术,果然是高雅的。”
闻江顿住,和他站在了同一个位置,看着眼前的画:“展开说说。”
两个火柴人,一左一右,线条歪歪扭扭,毫无艺术感可言。
顾子期开口,从线条到画家流派全部说了一遍,把这两幅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恨不得抱着画亲两口。
闻江就这么安静地听他说,时不时露出两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到顾子期完成自己的万字发言之后才开口:“tara的画展投资需要多少钱?”
顾子期一楞,报出一个数字。
闻江没有多说,直接给了他一张名片:“找他就行。”
顾子期捏紧了名片:“闻总,仗义!”
闻江微微点头:“带我去看看那幅画。”
《圣母》是祁宁母亲的代表作,画的是她抱着祁宁的模样。
肉嘟嘟的小孩趴在妈妈的怀里安睡,妈妈朝他投去慈爱的眼光。
宅门后的黑暗隐藏在圣洁的阳光之后,波涛汹涌,像极了祁宁被吞噬的人生的隐喻。
闻江收回视线:“过几天会发生一些事情,我要送祁宁在国外呆一段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和他一起出去进修,费用由我承担,画展的事情我也会请专业的人指导。”
顾子期品味了一下他这些话的意思,眼前一亮:“拍马屁还有这功劳?感谢神圣的火柴人大人。”
闻江一时没忍住:“拍马屁也是有技巧的,朋友你天赋异禀。”
顾子期嘿嘿笑了几声:“厨房饭好了,祁宁该一天没吃饭了。”
—
祁宁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一直处於水深火热中,在各个梦境里面来回穿梭,想张嘴叫人发现自己嗓子里面像是糊了黏腻的糖。
“别张嘴。”
听到制止声,他停止动作,睁开眼睛,看见闻江还有他之前见过的家庭医生都在床的旁边。
他嘴里叼了个温度计,含了一会儿才被拿出去。
“三十八度,还在发烧。”
祁宁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烧,年轻的时候顶着三十九度高烧他还能在画室里面熬通宵,现在只有三十八度,他却觉得自己要去见太爷了。
发烧的理由不用说,肯定是几个小时前在浴室里面胡闹造成的。
罪魁祸首就在跟前儿,想不连坐都难,祁宁小声嘟囔:“都怪你。”
这声音又哑又小,闻江第一次没有反驳:“把药吃了,待会儿再给你画两个火柴人。”
上次发烧他发脾气,最后以画火柴人结束,那时候在气头上,需要一个途径去宣泄。
这一次没有生气,更多的是不好意思,祁宁脑子昏沈沈的,反而不知道怎么去指责他,张嘴把药吃了又喝了几口粥,不吵不闹。
高烧让他平日里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几分,窝在被子里的时候像个无害的小动物。
闻江忍不住摸他的脸:“你可真像个宝宝。”
医生不着痕迹地往这边看了两眼。
祁宁头疼欲裂,脸上发热,拉过被子把脸盖住了。
闻江隔着被子亲了他一口:“我有点事,在书房办公,想我就叫我,你自己再喝几口粥。”
相隔两地才会用到想这个字,书房到卧室的距离只有几米,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这几个字的话就是肉麻。
闻江出去之后,医生也出去了。
煮好的鸡汤粥散发热气,祁宁是真的饿了,爬起来喝粥,没喝两口,眉头紧锁,强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躺回床上再也没了动作。
——粥里有姜味。
整个落杉别墅都没有姜,他还是吃出了姜的味道,不是粥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
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他没来由的难过,就这么看了许久才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心理医生说的抑郁期。
医生的建议是在这个阶段找到自己有绝对安全感的地方待着,想哭就哭等待它过去就行了。
又思考了一会儿,他抱着枕头下床,来到闻江的书房前。
书房门没关,可能是闻江怕他叫他的时候听不见。
敲门。
闻江往门口看。
抱着枕头穿着睡衣的人全身都柔软,没敢进来,像迷路走错房间的孩子。
闻江莫名心悸了两下,拉开座椅,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换成平时,祁宁可能会笑着骂他一句流氓,然后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今天的祁宁却十分反常,不仅乖乖坐上去了,还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
闻江心软,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怎么了宝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