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想说自己根本没着凉，但架不住流霞的劝阻，只能老实回屋待着。</p>
夜里饿得慌，她又偷摸去小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荷包蛋，整整五个荷包蛋，外加一个烤馒头，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p>
小厨房在东她在西，回屋前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仔细一听，竟然和自己有些关系。</p>
“朱颜又不是小姐的亲姐妹。”</p>
“你懂什么？只要老爷说是，夫人说是，那她就是。”</p>
……</p>
两人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朱颜没听清，也不打算再听，想来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p>
第二天傅雪还是不打算见她，说什么让她好生休养。朱颜乐得自在，就不过去碍眼啦。</p>
“朱颜，没看见本少爷呢？”</p>
突然冒出来的是庶长子傅云，经常直溜溜地盯着朱颜，恨不得哪日将她拐到自己的房中去。</p>
若非夫人和大小姐不喜，朱颜只怕早就让他给糟践了。</p>
“看见了，云少爷今日没去赌坊？”</p>
“死丫头，这样，你借点银子给哥哥，赢了分你一半怎样？”</p>
“银子是我的，赢了分我一半？”</p>
朱颜觉得好笑，她这一笑，傅云更是精神，笑容越发猥琐。</p>
“那要是输了，我赔你个人呗，赌债肉偿嘛。”</p>
“当真？”朱颜双眼放光地看着他。</p>
傅云更加高兴，“自然，但是正室你恐怕不行。”</p>
朱颜被这个普信男恶心到了，直言：“既然是赔我一个人，当然是给我鞍前马后，或者，算了，想必你这身子骨也早让酒色给掏空了……”倒不如赔个人头。</p>
“臭丫头！”傅云见四下无人，想上前拧她。</p>
朱颜退后两步，等他离得近了，飞起一脚。</p>
可惜准头不行，没中要害，倒是踢中下怀，把傅云给踹得满地打滚，滋哇乱叫。</p>
“阑尾炎犯了？”</p>
朱颜随口一问，反正没人看见，麻溜滴跑。</p>
等她换了一身男装，又去昨日那地方找钓鱼的恩公，却见春游的少爷小姐们比昨日还多呢。</p>
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朱颜只管上前，见到人就微微一笑，或者挥挥手，佯装不是头一回见。</p>
多数人都是一愣，回以一礼，少数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对眼生的一概不搭理。</p>
等朱颜走到人群中，才发现他们在遥望何种风光——京城四大美人来了三个，牛！</p>
怪不得一窝蜂堵在这儿呢。</p>
朱颜个头在女子中算是翘楚，将近一米七，穿上男装颇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模样，倒也无人怀疑。</p>
或者说没人注意。</p>
三大美人身边的莺莺燕燕有点多，这边的才子们吟诗作对，未能引来佳人侧目，于是开始说些荤段子，吟的诗也开始不正经起来。</p>
“到你了，咦？新来的。”</p>
孙元英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不是自家表哥，而是个生面孔。</p>
朱颜看了一眼那边的姑娘们，摇头晃脑地来一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p>
“妙哉，妙哉啊！”</p>
孙元英带头鼓掌，其余人都说好，笑得那叫一个邪恶，又起哄喊“下一位下一位”。</p>
朱颜没找到恩公，只觉任何热闹都索然无味。</p>
她要走，孙元英连忙伸手拦住，问：“你是哪家公子，报上名来。”</p>
“干嘛？拦路打劫吗？”</p>
朱颜不想理他，她才不信流霞的话，这个孙元英像个花孔雀似的，用鱼竿救人的绝不是他。</p>
虽然当时人太多，恩公闪得快，她惊魂未定没能看清，但一闪而过的身影也是有一星半点印象的。</p>
孙元英无语地看看自己，再看向她，什么眼神？</p>
朱颜被人挡了道，干脆问一句：“你昨日在不在这里？”</p>
“在啊，怎么了？”</p>
孙元英见她变幻莫测的小脸，心中暗喜，小姑娘扮男人，有意思！</p>
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出来会意中人，他正好来抓个现行？</p>
“你可见到有人落水？”</p>
“哪一个？”落水的多了去了。</p>
“你可曾见过用鱼竿救人的？”</p>
朱颜皱眉，这人什么德行？问一句就要猥琐地摩挲一下下巴。</p>
被嫌弃的孙元英站直身体，正色道：“哦～我知道了，你是……”</p>
“不说算了！”</p>
朱颜后悔和他说话了，抬脚就走。</p>
孙元英急忙追上她，“是我表弟！”</p>
“你放屁！”</p>
“诶，怎么骂人呢？”</p>
孙元英顿悟，“哎呀，不是推你下水的柳尚荣。”</p>
“呃……”朱颜被人识破，也不知他是误把自己当成自家小姐呢，还是在试探她。</p>
“你是傅家的丫头？”</p>
孙元英没见过这号人物，看了半天，不是傅雪，也不是其余有身份的表小姐之类的，莫非是丫鬟？</p>
“知道得太多，会死人的。”</p>
朱颜丢下一句威胁，跑了。</p>
好容易甩掉花蝴蝶，脚下一滑，差点栽到河里去。</p>
身后的领子被人一提，生生后退几步，朱颜才得知又被人搭救了。</p>
“恩公？”</p>
“咳咳，你是？”</p>
宋思衡听这称呼，觉得自己好像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小丫头一惊一乍的，把他的鱼儿都吓跑光了。</p>
“恩公，我……我！”</p>
朱颜指着自己我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一身男装呢，“我是朱颜，傅家的丫鬟。”</p>
“哦，小事一桩，不必挂怀。”</p>
宋思衡又要去钓鱼。</p>
被赶客的朱颜不开心，他是不是也嫌弃自己只是个丫鬟？</p>
不怪她如此，时下的人都是这样。</p>
朱颜见他还是昨日的衣裳，洗得发白还在穿，就得知自己多虑了，人家不是嫌弃她，是真心喜欢钓鱼。</p>
不对，他老在暗处盯着大家，莫非是想借机救下一位品貌身份皆不俗的女子？</p>
呃……宋思衡被盯得汗颜，“小姐有何指教？”</p>
“都说了我只是个丫鬟，虽然我昨天满头朱钗，其实都是小姐夫人赏的。”</p>
朱颜心情不佳，但也没把话说死，万一误会了呢。</p>
“哦？姑娘一定是个有能耐的。”</p>
宋思衡好像不会夸人，听着怪怪的。朱颜又道：“能耐没有，我娘是小姐的救命恩人，算是挟恩相报吧。”</p>
宋思衡突然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放下鱼竿，面对面地同她讲话：“挟恩相报？就得了那些个黄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