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竹温酒 作品

第1091章 哀牢古城,开瓮祭礼

女孩离开不久,背后传来几人懒得压低声音的嘲弄,字字诛心。

有人疑惑。

“你们说大祭司为什么非要让她当圣女,血脉真就比实力重要?”

“为什么族长不是我妈?”

有人回应。

“就是,一个没有本命蛊,没有传承的废物,换成我都没脸活着。”

“赖在圣女位子上,脸皮真厚。”

有人担心。

“小点声,她毕竟是族长的亲生女儿,你们真就不怕被做成蛊瓮?”

“我觉得她挺好的,至少模样漂亮...”

“切——”几人一阵嘘声,送了最后说话的小丫头一根根中指。

“马屁精!”

祭台上烟雾缭绕,正中间石鼎中插满了燃香,浓郁的松木味道。

石鼎后面摆放着十几个陶瓮,一人高,两人合抱粗细。

陶瓮没有花纹,纯青色。

石鼎前,祭祀和族长做着诡异动作,像是舞蹈又像是祭拜。

标准巫族风格。

古朴,苍凉,阴诡,恐惧。

铜鼓浑厚,编钟洪亮,衬托着葫芦笙柔美圆润的和音震颤人心。

舞步越来越癫狂,伴奏越来越激荡。

陶瓮中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让人牙酸的虫鸣声。

以及,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女孩走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面无表情,与在森林中的娇俏截然不同。

宛若雕塑。

合掌,俯身,跪拜,姿态虔诚。

做完这些,伸出三根手指,在供台上一盏玉碟内轻轻搅拌。

碟中颜料鲜红如血,又比血液浓稠许多。

颜料搅匀后,仔细涂抹在脸颊上,衬托着莹白色肌肤多了些诡丽。

祭祀正式开始。

女孩走到中心位置,大祭司后退让出主位,族长同样退开。

这场仪式,圣女才是主角。

乐曲风格突变,葫芦笙成了主旋律,硬生生将钟鼓声压了下去。

号角响起。

女孩褪去外衣,锋利划开手腕,鲜血滴入祭台上篆刻的纹路之中。

嗡——

能量涟漪荡开,纹路一丝一缕点亮,最终汇集于石鼎之中。

松香袅袅,由白色变成血红色,有意识般钻入陶瓮内。

一切归于寂静。

虫鸣声戛然而止,乐曲声转而幽咽,如泣如诉,

陶瓮内只余下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或者说是咀嚼声,无法分辨。

当!

钟声结尾,祭祀们停下舞步。

族长径首走向女儿,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面无表情。

停顿片刻,取出匕首,锋利划破指尖,用鲜血在女孩胸口画下图案。

横竖交织,比起文字,更像是活灵活现的图画。

有山有水,有日有月,有花草树木,有神灵印记...

图案峰峦迭嶂,景色唯美。

女孩能感受到痕迹,在东巴文中,是庇护和保佑的符文。

或者说是祝福和好运。

象形文字太过古老,很多字符拥有几种相似的释义,没人会纠结。

“开始吧。”

女孩点头,没有迟疑,独自一人向着祭台内侧走去。

蛊瓮摆放整齐,靠的越近,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越清晰。

撕去血符,揭开泥封,微微眯起眼睛,把整个手臂伸了进去。

那可是装满毒虫的陶瓮,就那么水灵灵的伸了进去!

女孩脸上平静不似人类。

第一个蛊瓮,没反应。

第二个,没反应。

第三个,依旧没反应...

十几个蛊瓮全部开启,女孩全部伸手试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生。

蛊虫不喜欢她。

与上次相同,与之前每次开瓮祭典的结局相同,没有蛊虫愿意认主。

女孩表情默然,不失望也不开心。

转身看向跟在后面的族长,压低声音。

“还是不行。”

“蛊巫一族圣女的位子本来就不适合我,我都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老妈,你身为族长,当真就不怕族人说你徇私?”

“当真就不怕被人搞死!”

族长摘下白骨面具,露出一张惊艳的脸,二十岁的相貌,三十岁的气质。

成熟温婉,笑容好看。

“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先祖定下规矩,自然有先祖的道理,你行不行关我何事!”

说完,族长转身抬高声音。

“大祭司,占卜的事你来,我们母女照例回避。”

族长说完,拉着女儿退到祭坛之外,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

伸手摘下小丫头发丝间的枯草,拍干净身上沾染的尘土。

母女俩有说有笑,无视族人目光,更懒得向祭台多看一眼。

反正结果每次都一样。

大祭司挥着法杖,上面挂着的骨骸饰品‘叮当’作响,能量缠绕如丝。

金蚕蛊苏醒,绕着她的身体飞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弧线。

阳光下,那抹金色格外刺眼。

问祷先祖的祭礼完成,蛊虫定格在空中,停顿片刻后组成两幅图画。

同样的象形文字,彩云滇氏用了几千数万年的符号。

来处无从考证,远古先民洞窟中己经有了痕迹,比甲骨文还要古老。

一个是水流的‘流’,一个是萤火虫的‘萤’。

流萤,圣女的名字,也就是族长女儿的名字,答案清楚明了。

占卜用的金蚕蛊传承万年,没人会质疑,也没人敢质疑。

蛊巫传承,本来就是母系继承制,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靠着血脉延续。

他们在意的不是这些,不是规矩,是流萤本身。

身为滇氏一族圣女,没有降临传承,没有觉醒本命蛊。

废人一个,什么都没有。

怎么服众?

怎么庇护族人?

靠美貌,靠身材,还是靠床上功夫?

占卜结束,有几个年轻族人不服气,正要准备上前质疑。

流萤有很多种解释,未必就是人的名字。

比如说,可以拯救滇氏的天命人本命蛊虫是某种萤火虫,合情合理。

下一刻,金色甲虫打破了他们的臆想,环绕流萤身边起舞。

远远围着,不敢靠太近,又不舍得飞走,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金蚕蛊性格残暴,对靠近的活物无差别攻击。

主人除外。

问题是金蚕蛊从未有过主人,大祭司对它们来说也不过只是侍者。

可以靠近,可以交流,却无法收服或驱使。

准确说,金蚕蛊才是传承万年的本体,彩云滇氏只是守护它们的工具。

仅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