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2

桐桐扫视了一眼,这一间二十三四平大小的卧室里有两张架子床,可以住四个人。这不是宿舍,这是家中。

这一家有四个女儿,大的二十一了。小的今年十六了!原主行三。是这家的第三个女儿。

另外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四,还在读中学。

她从卧室出去,客厅的沙发上,老太太正坐在边上读报纸!看见桐桐了才抬起头:“喝了吗?”

桐桐扬起空杯子往厨房去,拧开水龙头把杯子洗干净,然后倒扣在洋瓷盘里,这才走了出来。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报纸,指了指边上的单人沙发:“坐!”

桐桐坐了过去,没有言语。

这个年月这个家里住着四居室的大房子,而原身的父亲只是银行系统主管后勤工作的一位后勤主任罢了。

如今立场不正确,是很难过的舒服的。

而原主的父亲林暮秋是个极其不善于言辞的人,说一句讷言那是夸赞。他能过的相对顺遂,那是因为原主的祖父,三十年代就参加了G命,坐过国党的大牢,在里面受过严刑拷打不曾变节,一直参与根据地的金融工作,后来在转移的时候为了保护公有资产,牺牲了。

就牺牲在解放之前。

而他的妻子谢曼是电报员,也在金融系统。当年全凭电报联络的时候,这个岗位十分要紧!非政治过硬者不能担任。

他们婚后都忙着工作,林暮秋几乎是在保育院长大,而保育院又是随着部队的开拔不停的迁移,颠沛流离。据说,当年林暮秋小时候被抓去指认他的父亲,看到了他父亲被拷打的全过程。

自从那之后,他非必要就再不开口说话了。

也因为这个,林暮秋只要本本分分的干自己的工作,上面的领导不管什么立场,都绝对不会为难他!甚至不仅不为难,还处处庇护于他。

这一家五个孩子,大姐林樱今年二十一了,四年前十七岁的时候考上大学了,可惜当年大运动就开始了,她这个大学上的……一半时间都是组织下基层实习。

今年毕业之后分配到了银行工作,虽然银行几乎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业务了。

老二林棠今年十九了,按说中学毕业之后就该下乡了,可她属于接触电报较早的孩子,报名了电报员培训,前三天会有淘汰,但是她过了!参加了一年的培训之后被分配到邮政总局。

老四林柔今年十六了,通过珠算进入了银行学校,毕业之后会先从柜台开始。

最小的是个小子,叫林渠,才十四,还在初中混呢!老太太就不太叫林渠去学校了,一周去那么几次,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关着呢,学高中的课本,练珠算。

这会子没有算盘珠子的响声,应该是看书做习题着呢。

谢曼看着坐过来的孙女:这个孩子的脸是用脑子换的。

兄弟姐妹五个,就没有一个像她一样,翻开课本就不开窍。跳舞这个……家里不是说反对,只是也并不很支持。

但她自己喜欢,从小在少年宫学的,苦练也练出来了!她们团长跟她爸是一个保育院长大的,要不然这种笨孩子,还是长的这么打眼的笨孩子,是真不敢随便放出去的。

就像是游行,聪明的人避开,别人爱闹就闹去,咱呆在家里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出去。然后头上一片瓦,砸破了脑袋。

“越是你们团长庇护你,你越是要在业务上精进。不要再出去凑热闹,有训练就按时去训练,没训练就老实在家呆着……”

桐桐‘嗯嗯嗯’的应承:“好!不跑了。”

平时去上班,都是她爸送她过去;下班她爸又亲自接回来!出事的时候是周末,她在家呆着呢,去菜站买个鸡蛋的功夫,跑去凑了一下热闹,就出意外了。

“那你去休息吧。”老太太起身,“想吃什么,给你做。”

“什么都行。”

老太太看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干净又无辜,她沉默了一下,朝屋里喊:“小渠,去买半斤肉回来。”包饺子吧!

单看这双眼睛是很难发现她不机灵的。

笨……就笨点吧!一个少年开门出来,一边套大棉袄,一边问:“咱家这个月还有肉票呢?”

不多了!还有。

林渠朝桐桐咧嘴一笑:“三姐,等着,一会子吃饺子。”

包饺子了,桐桐也不好意思在卧室呆着,好歹能擀皮吧!

结果林渠自己洗手之后和面去了:“你回屋吧,一会子就好。”

还没走呢,大门开了,林棠先回来了,把帆布包和大衣挂起来,一听见剁肉声就乐了,“包饺子呢?奶奶您放下,我来。”

说着话就去洗手,路过桐桐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额头上的伤:“还疼吗?”

还行!

“那你去歇着吧!”杵在这里跟个电线杆子似得,怪碍事的。

桐桐进去拿篦子,这一会子不得放饺子吗?

林棠一转身就碰上她,直接‘啧’了一声:“你上厨房干啥来了?出去出去,不用你,呆着去吧。”

不是!这姑娘都已经十八了,不是八岁了!

反正嫌弃碍事……行!回房。

不大功夫,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

林樱是个健美丰腴的姑娘,带了一把糖塞给桐桐就又出去了。

林暮秋和薛婵娟回来的最迟,饺子都下好了,他们才回来。林柔在学校,不到周末不回。

所以,今儿圆桌边就坐了七口人。

饺子是两样馅儿的,白菜大肉和萝卜油渣的。

林暮秋吃了半盘就不吃了,剩下的给了桐桐。

桐桐:“……我够了。”

林暮秋没接话,直接下了餐桌。

薛婵娟说:“吃吧!你爸在单位吃烤红薯了,这会子不饿。”然后跟老太太说,单位上谁的老家来人了,带了红薯,在大铁桶里烤了,大家分着吃云云。

然后再吃了三个饺子,把剩下的都给了老太太:“妈,您吃吧!我也吃饱了。”

“我这一盘子呢。”

您那一盘子一半都是饺子皮,“您吃吧!我真不饿。”

桐桐尽量去适应家庭氛围,这一吃完,林樱、林棠、林渠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刷锅。

吃完饭没啥事干呀,外面下着雪,林棠喊林渠:“来来来!打扑克。”

林樱:“……”她喊桐桐:“……头要不疼就来玩!我带你,输了就输了,没事。”

桐桐:“……行吧!”玩呗。

几个人坐餐桌边,林暮秋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长沙发上,老太太和薛婵娟在缠毛线。

桐桐打牌打的漫不经心,她在听老太太和薛婵娟说话。

“……提的刘家那个孩子……我想叫见见。老刘他们两口子厚道,周末的时候请到家里来,叫俩孩子见一见……”

桐桐心说,这是给林樱介绍对象的意思吗?心里想这事,手里随手把Q扔出去了,然后是双10,最后是一张4。

手里的牌扔完了,赢了。

林棠看林渠:“你没有比Q大的?怎么不拦着她?”说着,就把扔出去的牌扒拉开看。

林渠看二姐的牌,再看看桌上:“我还真拦不住!最大的就一张Q。”

林樱看看自己的牌,再看看其他人的,对子里确实没有比对十更大的了。

嘿!

她问说:“小桐,你咋知道我们手里没有比你的牌更大的了。”

桐桐:“……”她愣了一下,“哦!你们没拦呀。”

你也没给时间拦!

林樱又看了桐桐一眼:“我洗牌!”

再打一拨,桐桐就收敛多了,刻意不算别人的牌,只照着手里的牌打。玩到九点,都玩的尽兴。

睡前打水洗脚,这边洗了脚,去倒个洗脚水的功夫,脱下来的袜子被大姐拿去顺手给洗了。

桐桐:“……我洗!”

“你洗不干净!”你们那个职业,袜子洗不干净叫人看见了不像个样子。

桐桐抢着把水给倒了,然后把盆子给冲洗干净了。可再回来,她的被窝都给铺好了。

桐桐:“……”原身舞蹈跳的不是顶好的,就是能够资格进去。可要是如此也不容易,竞争相当激烈。

能把舞蹈跳出来的孩子,她肯定不笨!而且,练舞得需要韧劲,得真的能吃苦。练出来并不容易。

原主能跳到考进去,哪怕不是优秀的那一挂,那一定是有长处的。

不过是这个比起动脑子来说,显的特别的辛苦。练回来就腿疼腰疼浑身疼,于是,家里的活不用她干,哪怕再细小的事都有人帮她做。

她就成了家人口中的‘笨孩子’,小时候舍不得叫她干,长大了……她啥都不会干,能指望她干啥?有这功夫我伸手就干了。

躺在被窝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她就在家安心的呆着了。縋銧

一周的时间纱布也能拆了,桐桐正想着找机会找四爷的!

周末了嘛,她想避开!不是说刘家的孩子怎么着了……听那意思是大姐要相亲还是怎么个意思?

结果她还没开口呢,一早起来,薛婵娟就看着桐桐说:“一周没洗头了,你来,给你洗个头,头油了,一会子客人来了看着不像样。”

“我不想洗,我出去……”

“去哪呀?”薛婵娟给兑热水:“上个月不是说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么?”

啊?

“那个叫刘洪生的,你还记得不?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今天你刘伯伯和张姨带着刘洪生一起来,你要招呼客人。”

桐桐:“…………”给我相亲?给我相亲!她说:“既然本来就认识,还非得再正式见一面么?他们要来做客就来做客呗!我要出去一趟……”

薛婵娟:“……”这孩子!长的跟个花骨朵似得,一天天的单位外面围多少人盯着呢,还有那坏小子爬窗户看练舞,你是不知道害怕呀!

你但凡上面是两个哥哥,你看我们急着给你找对象不?家里四个大姑娘,当爹妈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只她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