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垣初守了云姒一夜,直到许顺福来催他早朝,他让秋媛等人细心照顾着,才转身离开。
云姒是翌日醒来后,才得知自己被封妃一事。
殿内门窗紧闭,怕有风吹进来,一扇珠帘隔开了内殿,云姒觉得有点热,但月子中不能受冷,她也不敢拿身子去冒险。
小皇子被抱了进来,被包在襁褓中,巴掌大的婴儿,紧闭着双眼,才生下来一日,浑身皱巴巴的,却是没有昨日才生下来那般红,还是有些丑,但在云姒眼中,再也没有他更好看的人了。
云姒眼睑轻颤,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脸,触感软乎乎的,仿若一碰就会破,云姒僵了片刻,甚至不敢用力。
小皇子睡得很熟,安安静静地,云姒瞧着襁褓中的人,只觉得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想起生产时的脱力,云姒心有余悸地抿了抿唇。
云姒亲眼见了伺候小皇子的奶嬷嬷,各个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云姒简单交代了两声,轻声:
“好生照顾小皇子。”
嬷嬷都恭敬地应声,亲眼见过娘娘生产时的场景,谁都不敢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
等见过小皇子,云姒那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秋媛端来早膳,简单素净的四个膳食,云姒只瞥了眼,半点食欲都没有,人也不由得恹下来,秋媛低声:
“等娘娘忍过这一月就好了。”
云姒也明白这个道理,恹恹地吃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秋媛见状,给她盛了一碗鱼汤,也没劝,只平静地看向她,云姒就没法任性地拒绝。
待一切妥当,秋媛让宫人将膳食撤下去,云姒终于有时间观察身体的变化,生产后,高挺的腹部就瘪了下去,却不是恢复如未有孕时一样,肚上软趴趴地堆了一层肉,让云姒下意识地蹙起黛眉。
她甚至有孕时,都不曾觉得肚子上有多这么肉。
她还是觉得身下有点疼,但和昨日相比,已经好上了许多,如今她的注意力全在腹部。
秋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声:
“太医给娘娘备了药膏,待再过两日,娘娘身上不疼了,奴婢便替娘娘涂药,您放心,不会留下痕迹的。”
云姒半信半疑。
数日后。
傍晚时分,谈垣初还未来褚桉宫时,褚桉宫大门紧闭,殿内时不时传来些许呻.吟声,女子喊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让人不禁觉得耳畔烧红,都堪堪低下头去。而内殿中,云姒躺在床榻上,一手搭在双眼上,浑身香汗淋漓,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她轻咬唇抑着疼。
秋媛也难免觉得些许面红耳赤,她低头,手心全是药膏,一点点替娘娘揉按,要将药膏全涂进肌肤中,她的力道不轻,娘娘偶尔会溢出一声疼。
低低的,又含糊不清,娇软得让人只觉得浮想联翩。
一番药膏涂抹下来,秋媛都觉得后背热出了汗,手指有点烧热,秋媛没敢抬头,替娘娘拢起衣襟,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谈垣初来时,只见女子轻吸了吸鼻子,仿若刚受过一番苦,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若问,也只能得到女子一记埋怨的眼神。
不等云姒彻底养好身体,就到了小皇子的满月礼,太医说云姒在生产时伤了身体,最好月子能坐久一点,谈垣初不会怠慢这件事。
在满月礼前,小皇子也终于得了个小名——怀安。
谈垣初对小皇子种种期许暂且不提,在女子睁着一双杏眸看向他时,他脑海中便只剩下了盼其平安。
皇子大名一般都是满岁后才会定下,届时再上玉牒,是怕皇子压不住福气。
满月礼当日,是谈垣初亲自来褚桉宫接的人,云姒念念不舍地望着二人,谈垣初掐了掐她脸颊,不紧不慢道:
“行了,会将他好好带回来的。”
云姒恹恹地耷拉下杏眸:“臣妾真的不能一起去么?”
她一点都不想错过小皇子的满月礼。
谈垣初没搭理她的请求,只是挑眉和她约定好了时间:“一个时辰,就送他回来。”
云姒抿了下唇,知道这件事是没得商量了,只能让谈垣初将小皇子带走。
她才不想让小皇子错过吉时。
等谈垣初将小皇子带走后,云姒一下子有点不习惯了,往日小皇子在时,宫中总有哭闹声,吵得人实在头疼,云姒再疼爱小皇子,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
秋媛话中有打趣:
“往日小皇子在时,娘娘不是都嫌他吵么?”
皇上一到褚桉宫,娘娘就一脸解放的表情将小皇子扔给了皇上,这才一个月,皇上从一开始的动作生疏到如今抱哄小皇子的姿势格外娴熟,其中不乏娘娘偷懒的功劳。
云姒被说得脸颊飘了点绯红,她轻恼了秋媛一眼。
等殿内安静下来,云姒脸上的赧意也逐渐褪去,秋媛看出了什么,使了个眼色,让殿内宫人都尽数退下。云姒这才轻垂下眼睑,声音浅淡:
“最近皇子所有没有什么动静?”
秋媛点头:“娘娘料事如神,当真有人按捺不住,从皇长子身上下手了。”
在娘娘生产后第一次清醒,就让她盯住了皇子所,看看会不会有人有小动作,结果当真被娘娘料到了。
云姒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眼底有点凉:
“这后宫人人都有心思,没人愿意看见一家独大。”
她如今的恩宠的确有点招眼,其余妃嫔自觉拿她没办法,自会想方设法地找一些在皇上心底有分量的人。
得皇上敬重的皇后娘娘一贯自己有成算,很难受到其余人的挑拨。
但一个不到六七岁的孩子却不同,轻而易举地就会受到言语刺激。
秋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初皇上将皇子所的人都换了一遍,主要是撤掉了德妃留在皇子所身边的人,但也难免会有人趁机钻了空子。
她低声:“最近皇长子耳边经常出现一种声音,说皇上看重小皇子,皇长子又没了生母,迟早会遗忘了他。”
云姒有点无语。
她对谈垣初还算是了解的,只看他往日行为,就知道谈垣初有多重视皇嗣。
纵使谈垣初会偏心,却也不会对皇长子置若罔闻,这些传闻明眼人一听就能知道不过是无稽之谈。
但皇长子才不过七岁稚龄,很难保证他不会受到影响。
秋媛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云姒的猜想:“听说皇长子最近在上书房学习时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云姒彻底冷下脸。
要说她对皇长子有多喜欢,绝对不可能,要知道德妃可是一心要害死她。
她自然没那个心思以德报怨,对仇人的孩子笑脸相迎。
许是有人觉得长者做事,稚子无辜,但云姒做不到将德妃和皇长子彻底分开看待,她能不出手对付皇长子已经是很克制了。
她声音有点凉:“挑拨皇上和皇长子的父子关系,还想让皇长子和小皇子兄弟阋墙,其罪可诛。”
虽然她不稀罕小皇子和皇长子交好,却是掩盖不了背后人的用心嫌恶。
云姒问:“有没有查到是谁?”
这个问题,松福知道答案:
“娘娘是否还记得陆贵嫔?”
陆贵嫔?
云姒当然记得,当初去行宫前,陆贵嫔还是陆嫔时,还和她提醒过行宫中何处距离皇上的勤政殿最近,年宴时,皇上封赏后宫,陆嫔就在其中,变成了陆贵嫔。
她在宫中不是个高调的人,往日请安时话也很少,云姒对她有点印象,却是不深。
但云姒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会是陆贵嫔在其中挑唆。
云姒有点不解,陆贵嫔到底想做什么?
再不解,云姒也让松福暗中做了准备,随时能够将这件事捅给谈垣初,插手皇子所的事宜,这也算是谈垣初的底线了。
真不知陆贵嫔在搞什么鬼。
云姒轻皱了皱眉,她细细回想往日见到陆贵嫔的数面,她和陆贵嫔应该没有仇怨才对。
一个时辰后,小皇子被准时送了回来,是许顺福带着奶嬷嬷一起送回来的,太和殿内还在设宴,云姒清楚,皇后病重,谈垣初自不好在这时离席。
秋媛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
“娘娘,尚衣局的嬷嬷来一趟,说是要给娘娘重新量尺寸。”
娘娘生产后,往日的宫装都不得再穿了,娘娘也将要出月子,怪不得尚衣局的嬷嬷会选在这个时候出门。
云姒点头,让尚衣局的人进来,人人进来时,殿门都只开了一个小口子,二重帘将内殿挡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有风吹进来。
等量尺要贴近身子时,云姒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尚衣局的嬷嬷都看见了这一幕,却是什么都没说,没有女子不爱俏的,这幅表现才是人之常情。
将数据记了下来,云姒瞥了一眼,总觉得这个数据和未有孕时相比,好像大了点,她忍不住道:
“没有量错么?”
嬷嬷失笑,压低了声和她解释:“娘娘才生了小皇子,身前尺寸长了点是正常的事。”
说话间,嬷嬷的视线在云姒胸前停顿了片刻,云姒很快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由得脸颊有点红,谈垣初就是这时踏入褚桉宫的,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
“什么长了?”
殿内立时响起一片咳嗽声,嬷嬷们没敢说话,恭敬地冲皇上服身行礼,拿着测量好的数据离开。
谈垣初见状,轻挑了挑眉,瞧那模样还有追根究底的架势,云姒赶紧拦住他,绯红从脸颊直直蔓延到脖颈,风情余生:
“皇上,您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