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但暖阳还是从楹窗中洒了进来,谈垣初觑了眼女子,见她脸皮薄得一片羞赧,到底是没有再追问。
等半个月后,谈垣初终于知道了那日褚桉宫主仆间在说些什么。
彼时,云姒也终于出了月子,绿头牌才挂上敬事房,谈垣初当晚便来了褚桉宫。
褚桉宫前亮起了灯笼,在楹窗上落下一片阴影,殿内通了风,屏风隔开净室,内里一片水声轻响。
佳人闭着双眸靠在浴桶中,水珠从香肩处滑落,水面上的花瓣遮住了底下的风光,氤氲着旖旎的水雾,水波荡起碎花瓣,不慎贴在了女子白皙的锁骨上,女子似察觉到,黛眉轻蹙着,手指勾住了花瓣捻开,一举一动都仿佛透骨生香。
某人不赶巧,踏入褚桉宫时,女子刚好披着一层轻纱出来,轻薄的夏装裹着玲珑的身段,谁能想到她在两个月前还挺着高高的腹部,连走路都不方便。
湿漉漉的乌发披在肩头,打湿了些许衣裳,白瓷般的肌肤若隐若现,云姒坐在铜镜前,听见动静,她抬眸从铜镜中朝身后看去。
四目相视间,某人眼底深了些许。
难得的,谈垣初这次来褚桉宫,没有要见小皇子,殿内的宫人都有眼力见地退下,刹那间,殿内只剩下谈垣初和女子二人。
谈垣初跨走了两步,停在了她身后,拿过被秋媛放下的帛巾,低沉着声问:
“我替你擦?”
瞧着是问句,却不等当事人回答,他已经拿着帛巾替人擦起了青丝。
云姒杏眸不由自主地轻颤了颤,也许是才从净室出来,她未免有些觉得口干舌燥,在对上铜镜中某人的视线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乌发逐渐不再滴落水珠,二人许久未曾亲近,云姒难得有些许的紧张。
但今日有点奇怪,某人一直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云姒从铜镜中觑了他一眼,心底些许猜疑,许久,头顶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音:
“药膏呢?”
云姒有点懵,杏眸中染上迷茫:“什么药膏?”
“秋媛每日替你擦的药膏。”
云姒的手不由得一抖,她想起秋媛替她擦药膏时的情景,一个激灵,当即拒绝:“不必麻烦皇上。”
那人没听,将帛巾放在了一旁,根根分明的指骨按在她肩膀,重复问她:
“在哪儿?”
云姒咽了咽口水,视线下意识地瞟了眼梳妆台上的木匣子。被人看见,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药膏,云姒慢半拍地落了一拍心跳,隐约意识到些许危险。
云姒很不想回忆后来的事情。
某人说要给她涂抹药膏,一开始好像很正常,规矩地按照步骤,挖了块药膏在手心,揉了揉后,一点点给她涂上,但当他掌心落在她腹部时,一切就都变了。
他抬眼,慢条斯理地看她:
“你好像有点紧张?”
掌下的身子在轻微颤抖,很细微很细微,若非他耐心,几l乎根本察觉不到。
云姒被说得脸颊涨红,她有点恼声,声声控诉:
“您到底……要做什么?”
谈垣初很无辜:“替你擦药,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香膏一点点被揉进肌肤,被他掌心触碰到的肌肤好像在发烫,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有些热,云姒忍不住轻哼出声,他渐渐有些不规矩,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只在边缘处探索,偏偏他好像格外地正经,垂着头,视线没有一丝僭越。
云姒咬唇,手臂横陈在杏眸上,她不敢看这一幕。
顺理成章地,轻薄的衣裳被挂在臂弯,要掉不掉,女子侧着脸,手臂遮住了大半的脸颊,只让人看得一截白皙的下颌,和被紧紧咬住的粉唇。
有人问她:“后面要不要擦?”
她呜咽着摇头拒绝。
但他仿若没看见:“还是擦一点好。”
于是,她被迫背过身去,衣裳顺着手臂滑落,一点点露出白皙细腻的蝴蝶骨,轻薄泛着些许绯红,纤细的腰肢,和凹进去些许的腰窝,风情余生,她背对着某人,看不见某人这一刻眼底的神色,但云姒察觉到那只手似乎越来越热,有点灼人。
云姒浑身香汗淋漓。
但某人却是慢条斯理,他仿若当真一点都不着急。
什么好像都没发生,云姒却陡然紧绷起身子,在某一刻后,骤然瘫软下来。
她忍不住呜咽出声。
有人弯腰亲了亲她,耳鬓厮磨,格外亲昵暧昧,话中有些许笑意:
“怎么这般不经事?”
云姒恼得去踢他,他没挡也没拦,任由她发泄,只是她浑身没劲,这一脚根本不疼不痒,反而叫某人陡然扣紧了她的腰窝。
红烛一明一暗,待夜渐深时,终于将将熄灭,殿内却是传来余声未尽。
许顺福和秋媛等在外间,瞧着逐渐奄奄一息的浅淡月色,人人都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不敢抬起头。
不知过了许久,夜深人静时,内里终于响起叫水的声音。
众人都是猛地打起精神,门被推开,许顺福和秋媛带着宫人进去,许顺福知道皇上那点占有欲强得厉害,根本不敢往床幔处望去。
秋媛却是没有这个顾忌,但她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了视线。
地上凌乱散落着衣裳。
一件绯红色轻薄宫裙,秋媛记得很清楚,是她今日特意挑出来给娘娘换上的。
床幔被掀开,女子被人护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圈在了男人脖颈上,秋媛余光瞥见男人低头亲了亲女子,似乎是在低声哄她,须臾,才打横抱着人进了净室。
秋媛不敢抬头,带着宫人忙忙将床铺被褥都重新换了一套,等净室的人沐浴好,立即带着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没人的殿内,谈垣初一手搂住女子,低头看向仍是止不住呜咽的人,声音略显低哑道:
“是我不好,别哭了。”
许久未曾碰她,他到底是念着她,中间难免有些失控。
从一开始的替她涂药,就是不怀好意。
亏得她不曾拆穿他。
怀中女子还有些轻颤,仿佛春潮未散,谈垣初想起情深时,她咬着不想发出声音,滚烫的泪水却不断往下掉,呜呜咽咽得格外可怜。
叫他不忍欺负她。
又是恨不得欺负她。
谈垣初低头亲了亲她,安静地等着她缓过来,谈垣初将本该垫在女子腰间的靠枕扔到了床尾。
才经过女子生产,亲眼目睹女子的艰辛和惨状,谈垣初近期内是断没有让女子再有孕的想法。
他得承认,那一日,他的确是有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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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姒醒得格外晚了点,快要午时左右,才艰难地睁开眼,她是被饿醒的。
床幔被掀开,暖阳洒进来,云姒有点不适地挡住了双眼,待适应后,她才松开,一抬头就看见秋媛有些古怪的脸色。
云姒有些不解:
“怎么了?”
秋媛没有先回答她,而是拿来宫装,是一套库里蓝的轻薄夏裙,外间配了一层鲛纱,等云姒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时,才惊觉不对劲。
往日她不到辰时就会醒来,原因无他,小皇子是个粘人的,一醒来总要找她,找不到她就会哭个不停,格外折磨人。
所以,云姒才会有时不堪其扰。
但今日她醒得这么迟,居然没听到小皇子的哭声,简直是惊奇。
许是当人母后,就清闲不得,云姒忍不住问:
“小皇子呢?
秋媛脸上神情越发古怪,让云姒有点纳闷,秋媛低声道:“今日小皇子哭着来找娘娘,当时皇上刚好准备离开,见小皇子哭个不停,怕他打扰您睡觉,就把小皇子带走了。
什么?
云姒陡然瞪圆了双眸。
谈垣初将小皇子带走了?
云姒脑海中算了一下,知晓今日没有早朝,才松了一口气,否则也太乱来了!
但这口气才松,她就忍不住又提了起来,她记得没错的话,谈垣初一般上半日的时候都会在御书房接见朝臣,商议朝事。
思及这一点,云姒再也坐不住了,连午膳都没用,就让人准备仪仗。
仪仗一路匆匆赶往御前,途中不少妃嫔都瞧见了,安才人探头看了一眼,闷声道:
“到底是贵妃娘娘。
陆贵嫔也在凉亭中,说来奇怪,陆贵嫔其实挺嫌弃安才人的,觉得她不会说话,那张嘴迟早会惹出祸端,但她又总是和安才人走在一起。
虽然从来不会两人单独而行,但一堆人中,如果有安才人,她还是乐意凑个热闹的。
许是这深宫寂寥,而安才人的这张嘴,也给她们添了不少乐趣。
陆贵嫔瞥了她一眼,她想起今日辰时路过御花园看见的场景,不紧不慢地轻柔道:
“今日皇上将小皇子带去御前了,不怪贵妃娘娘这么着急赶过去。
话落,凉亭中一片惊愕,安才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便是皇长子当初,也不曾被皇上亲自带在身边过,顶多是得皇上经常去翊和宫看望罢了。
被陆贵嫔说出的消息,兜兜转转,经过众人传播,最终也被风刮入了皇子所。
云姒暂且不知这些,仪仗终于停在了御书房,她刚下了仪仗,就听见御书房内一片混乱,还有许顺福的惊恐声。
云姒心下一紧,不等通报,就赶紧推门进了殿内。
待看清殿内情景时,云姒忍不住目瞪口呆,她下意识地要转身离开。
谈垣初却已经看见了她,脸色一黑:
“给我回来!
云姒停住,她呐呐地回头,看向殿内。
谈垣初双手抱着小皇子,不是很恰当,应该是举着小皇子,小皇子不知是在哭在笑,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谈垣初的身上染了一团湿意。
来处好像也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