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摇了摇头:“并未。”
萧贵妃冷笑一声:“还算是个知趣的,既如此,就让她跪着吧,今日本宫便要让她知晓,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半个时辰后。
贤妃已经跪得双腿僵硬,整个人开始颤抖不止。
嬷嬷也是如此,她将贤妃的披风紧了又紧,可仍抵挡不住冰凉的寒风。
贤妃扶着疼痛难忍的膝盖,又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言语,便瞧见一片鲜艳的红色顺着裙摆缓缓晕染开来。
嬷嬷见状,立刻大声尖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来人,快叫御医!贤妃娘娘小产了!”
“请御医,快去请御医啊!”
“快去禀明陛下,贤妃娘娘腹中的皇嗣怕是保不住了……”
随着嬷嬷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华清宫里彻底炸开了锅了。
原本优哉游哉躺在榻上的萧贵妃瞬间清醒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来送信的宫女:“什么?你说什么?”
那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回贵妃娘娘的话,贤妃娘娘似是……小产了。”
萧贵妃听罢,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可是听错了?她,她怎么可能怀有身孕?”
小宫女的声音带着颤音:“贵妃娘娘,奴婢没有听错,贤妃娘娘当真是小产了。
她们,她们也都看到了,贤妃娘娘的裙摆都被鲜红的血浸透了。”
萧贵妃像是瞬间失了心气一般,整个人往后靠去,口中还在不停呢喃着:“不可能,她不可能小产!她更不可能怀有身孕……”
可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萧贵妃不信。
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萧贵妃起身走出宫殿,远远的,便瞧见了那滩晕染开的血红色。
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与此同时,华清宫外已然响起了刘公公的唱和声:“陛下到!”
萧贵妃心头一慌,陛下怎会来得这般快?
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若贤妃真是小产了,那……
宸德帝走下轿辇,大步走到贤妃面前。
看着面前殷红的血迹,宸德帝又惊又怒:“御医呢?御医何在?”
太医院御医冯邈闻言,赶紧上前一步,搭上帕子开始给贤妃把脉。
只一会儿功夫,冯邈便收回了帕子,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贤妃娘娘已怀孕一月有余,只是今日久跪伤身,娘娘腹中的龙嗣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宸德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贤妃自从生下小九后,便再没能有身孕,如今她好不容易再得龙嗣,难道就这般小产了?
“废物!”宸德帝怒喝一声,“去将太医院的院使召来,若是保不住贤妃腹中龙嗣,朕要你们的命!”
可话虽如此,明眼人瞧着地上那一滩鲜血,都知晓贤妃腹中的孩子已然是保不住了。
见内侍慌忙离去,宸德帝看着仍跪在地上的贤妃,心疼不已:“还不快将贤妃送回闲云居?”
几个宫女闻言,便要去扶起贤妃。
贤妃拖着虚弱的身子,摆了摆手:“臣妾多谢陛下体恤,只是,臣妾还不能走,不能走……”
宸德帝眉头紧皱:“你的身子都已经这般了,为何不能走?”
贤妃看了一眼从远处走来的萧贵妃,苦涩地抿紧唇角:“回陛下的话,贵妃娘娘说了,若非她开口,臣妾便要一直跪在此处。”
宸德帝怒不可遏:“朕都已经在这里了,你还顾及她作甚?难道朕的命令,还比不上她的话?”
贤妃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臣妾实在不敢得罪萧贵妃。即便是臣妾有了身孕,也不敢忤逆贵妃娘娘的旨意,娘娘要臣妾在此跪着,臣妾便只能跪着。”
贤妃娘娘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般直直扎在宸德帝心上:“放肆!简直是放肆!难道在这宫中,区区一个贵妃都敢爬到朕头上去了?”
“陛下息怒。”贤妃忍着腹中疼痛,声音愈发虚弱。
宸德帝正愁没地儿撒气,转头便瞧见了萧贵妃。
“你给朕跪下!”宸德帝厉喝一声。
萧贵妃心头一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今日之事实在是个误会,臣妾并不知晓贤妃有孕,若非如此,臣妾又岂敢让她跪在此处?”
宸德帝怒不可遏:“你且跟朕说说,贤妃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罚她在此长跪不起?”
萧贵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总不能告诉宸德帝,自己之所以让贤妃跪在此处,是因为上次她给柳沐倾送去了轿辇吧?
更可气的是,贤妃此人一向谨小慎微,做事从不敢行差踏错,萧贵妃一时间绞尽了脑汁,竟也没想出半点贤妃的错处来。
还是贤妃先开了口:“陛下莫要怪罪于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只是略施惩戒,臣妾心甘情愿领罚。”
宸德帝见贤妃都虚弱成这般了,竟还想着以和为贵,主动为萧贵妃说情,一时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并非不知萧贵妃仗着盛宠,以及国公府的权势在后宫嚣张跋扈,只是从前他觉得这不过是桩无关紧要的小事,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
可如今,她不仅仗着身份无端责罚后妃,更是胆敢残害皇室子嗣,此等罪责,实在不可饶恕!
再对比贤妃,即便她被欺辱至此,即便她已经失去了腹中的龙嗣,可她仍旧如此温婉贤德,甚至还主动替萧贵妃这个始作俑者辩解。
宸德帝心疼地看着贤妃,竟是一弯腰,亲自将贤妃打横抱了起来,口中更是柔声安抚:“你莫要忧心,有朕在,定会护你周全。”
贤妃惊呼一声,神色惶然:“陛下,万万不可,您怎可……”
见贤妃要从自己怀中挣脱,宸德帝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书意,你且记住,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只有一个主子,便是朕。
往后除了朕的旨意,你谁都不必理会!”
说罢,宸德帝竟是直接抱着贤妃上了自己的轿辇:“去闲云居。”
“臣妾多谢陛下。”贤妃依偎在宸德帝怀中,眼底却只余一片冰冷。
书意乃是她的闺名,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唤过,久到连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