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 作品

第二三六:全能

塞蕾斯汀酝酿着语言,如实说,她和之前的艾尔一样,也实在是不想和某人见面。

艾尔有压力,塞蕾斯汀也是一样。

但这对“母子”或许确实在某些事上有着一点共通之处,当做出了决断之后顾忌就不再重要了。

“我没有猜测最上者深意的资格,但我想,祂既然看着我,也就同样看见了你,祂未有旨意,我等暂且默行。”塞蕾斯汀思虑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艾尔听到后微微一愣,稍微思考了一会,才露出一个笑来。

“‘祂即是全知全能,全地的主,自有永有’;”

“‘祂的国立于凡世之上......雷霆为使,邪逆魔祟,难逃神罚’;”

艾尔念了两段《福音书》里的经文,“我一直都十分敬仰持锤圣神。”我也可以信西格玛,我也可以膜拜神皇!

“这正是祂的经文中所说,神皇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既许我托你的腹降世,又赐你圣锤神力,必有其深意在中,凡夫俗子如何能揣测圣神之真意?在祂降旨之前,我等默行便是。”

要是塞蕾斯汀真的就等着西格玛发话,那对艾尔来说也好,中古的神明(点名精灵诸神)一个赛着一个的混子、摆子、乐子,有时候很难想象这伙“人”居然都是些人格神。

但根据他所窥到的奥秘中,很大一个原因是:

世界是在轮回的;

而诸神却又并不会因为世界的破灭而死去。

像是精灵诸神基本都是从上一个轮回中“超脱”来到了这一纪元的幸存者,因此这群神大多是些犬儒主义者,只为自保,毕竟凡人被屠杀、世界毁灭,对祂们来说大多也只是进入下一个轮回,神依然是神;但如果插手凡世的事务,存在感太强,就有可能在凡世和混沌魔域两个维度的巨浪中葬身。

不过西格玛不一样。

作为在这个“轮回”中诞生的新秀神明,西格玛热爱自己的族群,热爱他的世界,愿意为了保护这一切奋战到底。

祂不是摆子,不是混子。

在祂登神之后,有数千年的时间都被诡道之主,混沌四神中的奸奇给设计困在了大漩涡里,和凡世失联,但即便如此祂也依然将自己的力量分享给了那些信仰祂的凡人,除了有时候信号不好,漏接漏听了一些“不那么重要或者特别非常重要”的电话以外,祂都是个很称职的神明。

在圣战中,大漩涡的解体让恶魔可以无限制的进入凡世,但同时也释放了西格玛,人皇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力量分别附在了沃腾、卡尔·弗兰茨的身上,在沃腾死后他那份力量转移到了战锤盖尔马拉兹之三,后来救世者·卡尔·弗兰茨拿到了人皇的战锤,两份力量合二为一,西格玛便在已死去的皇帝身上重生,作为在世行走的人神主导了最后的战争,并且在他的帝国治理了一段时期后重新登天。

并且西格玛也是在伟大圣战之后到今天,“活跃”程度较高的一位人神。

混沌的衰退不仅让恶魔、腐蚀远离了凡世,同样也让诸神对世界的干涉力度下降了,某种意义,这似乎是暗示诸神和混沌同源?(亵渎!)

又或许,对诸神来说,凡世是他们的游戏城,不过现在遇上了“净网时期”,限制登陆,就当给自己放个短短的小假休息休息.......

但不管如何,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目光不说时时刻刻,但确实是在注视着凡间的神王,会对祂选中的神选者塞蕾斯汀身上的事一无所知。

就算是哪天四母把艾尔又拉进梦境里,指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中年壮汉让他打招呼,喊“西格玛叔叔好”,艾尔也并不会感到惊奇。

艾尔本来以为自己这番话符合了塞蕾斯汀的想法,但却见到女骑士摇了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说:

“经书是凡人所著,并不能代表神的真意。”

艾尔愣了下,他没想到塞蕾斯汀居然会反对《福音书》的权威性,以国教的视角来看,这无疑是近乎“异端”的行为。

他有些狐疑,问到:“难道说你不相信以西格玛的大能,可以知晓万事万物吗?”

这是个陷阱题,如果塞蕾斯汀相信西格玛的大能———这对一个信徒来说几乎是想当然的,那艾尔就可以坦然称在她和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已在持锤者的掌握之中,既然神皇没有做出对他的制裁,嫉恶如仇的最上者无疑就是认可了艾尔的存在,毕竟西格玛总不能单独下一道旨给塞蕾斯汀说自己不反对也不认可吧?

反之,就会面临异端、不信的指控,虽然艾尔肯定没那闲工夫去替国教管训一位活圣人的“信仰不坚定”。

但是塞蕾斯汀却先是点了点头,附和艾尔的话道:“持锤者必然另有深意。”

“但我同样也认为,这世界上没有全知全能的存在,这有违世之理。”

在关于神皇是否全能这点,西格玛教派的内部都经过了反复的辩论和争执,最终是如今占主流的“神皇独尊”思潮占据了上风,他们将帝国视为“掌握天命的普世帝国”帝国人为“神皇庇护,命运所钟的族群”,这种思想获得了在赢得圣战后日益复兴、崛起的帝国普罗大众的支持。

那时的帝国战胜了一切强敌,从废墟上崛起,野兽人、绿皮、混沌分子等各种麻烦无不被以犁庭扫穴之势一扫而光,地方选帝侯在战争中势力大损不说,人皇附体的卡尔·弗兰茨亲自治政,更是为赢得了圣战的帝国中枢,阿尔道夫宫廷以及后继者们带来了莫大的威望和正统性,整个帝国在如此环境下进入了百废待兴,只要干了就能有成绩有收获的高速快车道上,生育、开荒;生育、开荒;土地矛盾几乎没有,阶级压迫微乎其微(毕竟圣战中的巨大伤亡是不分阶层的),内外形式都是一片大好,至今也有许多文人贵族怀念百年前那个触及人皇治世余韵的“黄金时代”。

这种情况下,“帝国最强大”“普世帝国”的自尊观点自然应运而生。

今天的当权者们讥讽穿着简朴,不讲繁琐的神圣礼仪、拿着古朴的经文典籍,要求“正本溯源”的“回归派”是煽动民意的狂人,“民粹疯子”,但实际上他们曾经也干过差不多的事,那就是捧着西格玛神主牌要求“独尊人皇”,借着帝国社会快速发展带来的人民对精神需求的扩张和自信,借着发展的快车,把西格玛教派从此彻底变成了“帝国国教”,同时人皇西格玛也变成了“神王”“神皇”“持锤者”“最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