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馗道:“敢问名目?”
方白道:“此式名为‘风青雨白’。”
贺风馗神情一凝,点了点头,心知这一名目中包含了方白自己的名字,足见方白对此式的看重;随即又道:“方兄有此剑术,实是‘乘锋帮’之福、武林之福。若有良机,还盼方兄能在今秋武林大会之前将燕寄羽刺杀,眼下燕寄羽召集三千云游弟子,定有重大阴谋,时日越久,武林的前途命运便越是堪忧。”
方白微微颔首,沉吟不语。
杨仞一怔,虽知贺风馗言之有理,但燕寄羽修为深湛,手下众多,若将杀死燕寄羽之事只寄望在方白一人身上,对于方白未免太过凶险,便道:“此事还须咱们大伙儿共想计策。”
贺风馗道:“帮主所言极是。”随后便不再多言。
杨仞想起这几日纵马赶路,将擒来的龙钧乐与穆清池封住了xue道,捆在马背上的麻袋里,便道:“去马厩里给龙掌柜和穆前辈也吃几口饭,可别饿死了他俩。”
何轻生与裘驷给二十多乘锋帮刀客敬了一圈酒,已喝得面红耳赤,裘驷闻言当即道:“我去吧。”他想起自己的“晴川刀”一派被玄真教打得溃散,推根究源,全是“正气长锋阁”欺压自己,而龙、穆二人亦是正气长锋阁一伙,便在喂饭之际将两人痛揍了一番。
何轻生打个酒嗝,笑呵呵道:“帮主,你那日也太给陈彻面子,要我说咱们便不放岳凌歌,省得他又给燕寄羽出什么诡计。”
杨仞笑道:“我放他也不只为给陈兄面子,正是要放他回去捣鬼。”言毕将从前岳凌歌言行的种种可疑之处说了。
方白接口道:“这位岳公子确似对燕山长不甚忠心。前年我本已拒绝了吴重的邀约,不欲前去舂山,亦是岳公子暗中传信于我,说燕山长此番布置周密,要将‘青崖之盟’的诸位掌门一网打尽,我才又动身西去,想着或能有助于平息事端,只可惜……”说到这里,沉默片刻,又道,“更未想到,燕山长在杀死刀宗之后,行事竟愈发霸道失义。”
赵长希叹道:“人心隔肚皮,也不怪方兄看不透,想当年咱们北抗摩云教之时,贫道又何尝不敬佩那位侠义凛然、风华卓绝的燕山长?”
方白轻叹一声,又问杨仞道:“如今帮中刀客,可是都已领悟了‘意劲’么?”
杨仞点头道:“不错,那刀宗留下的书信当真神异,有人看过不久便彻悟了‘意劲’,也有的慢些,却是依照方兄的法子,将内力耗尽一次后,体内才有意劲滋生。”随即又笑道,“我说的‘方兄’,却是指方轻游方兄,方前辈岁数老些,我便还是称你为‘方老兄’吧。”
方白莞尔道:“我本不觉老,瞧见你们这些少年人,才觉得自己老了。”沉思一阵,又道,“这书信既如此神异,那夜在湖上,燕山长却竟没提一句,实有些奇怪。难道找寻秦芸比书信还重要么?”
杨仞道:“那也不奇怪,燕鸟人知道书信在我这里,既不能擒住我,提也没用。”
方白道:“嗯,应是如此。”
而后,诸人酒足饭饱,歇息到翌日上午;杨仞刚一睡醒,便得知方白已独自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张字条,与众人约在临江集再会。
杨仞想起昨夜贺风馗对方白所言,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忧虑,转念又想:“以方老兄的本事,定然自保无虞,何况他也未必是去涉险。”
众人收拾行装,便待继续北行。贺风馗清早就派了数名刀客到城中各处查探,这时渐次回报,均说未见停云书院一行人的踪迹,有个刀客却道:“不过属下还留意到一事,有一名美貌女子正在各家客栈酒楼打听帮主的下落。”
杨仞一愣,笑道:“美貌女子么,这倒有趣……”瞥见秋剪水在一旁静静听着,转口道,“这可古怪得很了,我认识的女子极少,怎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寻我?”
那刀客禀道:“那女子很是年轻。属下怕打草惊蛇,未敢上前询问她的姓名。”
杨仞“嗯”了一声,沉吟不语,心下愈奇。
秋剪水忽道:“那女子既已在四处打听,料想不久也会寻来这家酒肆,咱们不妨先在此等一等,可别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杨仞点头称是,众人便在堂中等候,过得半炷香时分,果然有个春衫单薄的年轻女子快步进门,赫然却是宁简。
宁简环顾堂中,一瞧见杨仞便道:“杨仞,可是你将陈彻抓走了?”
杨仞一惊,拱手道:“原来是宁姑娘。陈兄他不是和燕寄羽、虞夙等人同在一处么,怎么宁姑娘却寻到沔州来了?”
宁简轻轻缓过一口气,道:“我先前在苏州有些私事,而后才赶去岳州与陈彻会合,可是到得岳州之后,燕山长却说陈彻已莫名失踪,多半是被你们‘乘锋帮’擒去了。”
杨仞听得皱眉:“这可真是蹊跷。”
宁简又详细解释了几句,原来燕寄羽说那夜“乘锋帮”诸人回岸之后,陈彻似不愿目睹留影舫沉没,便向停云书院借了一只小舟,独自也回城去了;可是后来燕寄羽、虞夙、岳凌歌等人返回碧湖轩,却也未见到陈彻。他们从清晨等到晌午,亦派出不少弟子寻找,始终没找到陈彻。
杨仞见宁简脸色焦急,心中微动,回想先前几次见到宁简,她都是神情清冷,言辞中流露出淡淡的傲气,似乎从未如此刻这般紧张过,便道:“陈兄看似懒散,却极聪明,应变极快,以他今时的修为,不论遇到什么,料想也绝无性命之忧。”
宁简道:“这些我岂不知道,只是……”她想说“只是仍不免担忧”,却没说完,静心凝思一瞬,又问道,“杨帮主,不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