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清歌 作品

第三章 风青雨白(十一)

众人相顾一凛,杨仞冷笑道:“来得正好,这婆娘带了多少人马?”

那探子道:“算上相助‘织星剑’的柳家刀客与‘神泉寨’弟子,共有三百余人。”

杨仞大剌剌道:“人倒不少,不过多半都不经打。”李素微却看向柳鹰,凝眉沉吟道:“恭喜柳兄,稍后你柳家弟子便来救你了。”

柳鹰莞尔道:“李兄,你可是打算在他们抵达之前杀死我么?”

李素微神情认真,斟酌起来,柳续向他请问事情详情,他也恍若不闻。

叶凉默然旁观,暗自惊心:如今柳鹰被擒,只有柳续这一名帮手,而李素微却有胡飞尘、田桑榆、刘万山相助,看似李素微占据上风,但叶凉却知田桑榆实是“青崖六友”之一,随时便可能猝然反戈偷袭,而刘万山武功低微,还需照看神思糊涂的柳空图,眼下的局面,实则却是对李素微不利。

忽见龙霖缓缓站直了身躯,道:“李道长,你与家父同为‘正气长锋阁’的阁主,不知为何要杀家父?”

李素微苦叹一声,面色惭愧,似不知该如何解释。

柳鹰见状微笑道:“那自然是因为近日龙家吞并了花家,势力愈盛,而龙掌柜又素对燕山长忠心,终于招致了李道长的忌惮。”

龙霖刚才驾车而来,只瞧见李素微挥剑斩杀龙钧乐,却不知他是受到柳鹰的诱骗,将龙钧乐误当成“青崖六友”之一,此刻闻言目视柳鹰,悲愤道:“柳前辈,你吩咐雷姑娘的事,她都一一做了,今日我也如约将停云书院的柳副山长引至此间,却没想到你竟全不顾家父的安危,一副坦然无事的模样,真亏了家父先前与你结盟,助你们柳家崛起。”

柳鹰轻叹道:“龙公子,你没瞧见我也早被李道长制住,那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令尊?”不待李素微开口,继续道,“李兄,料想你已忍不住要出言污蔑在下了,但你杀死龙掌柜是众人亲眼所见,任你再怎么颠倒黑白,也休想骗过龙公子。”

众人面面相觑,李素微眼见柳鹰堂而皇之地扯谎,但若与他一句句争辩纠缠起来,如孩童斗嘴一般,终究有失身份,便只冷淡道:“柳兄不必卖弄唇舌,今日贫道终须容不得你。”

杨仞瞧得直乐,颔首道:“柳老兄,你倒也真是个人物。”又对李素微道,“李道长,足见你平素为人不好,否则你身边的田老兄、胡公子,还有刘师侄,怎么都不帮你说话?”

李素微皱眉不语;田桑榆淡然道:“老朽只等李兄吩咐,该如何便如何,又何必多言?”胡飞尘旋即道:“田老前辈所言极是。”

刘万山一心只想要将秋剪水从“乘锋帮”手中“救出”,既不敢插口武林前辈之间的纷争,对李素微的安危亦不甚关心,瞪着杨仞道:“我们先铲除了你们这帮贼子,再说其他不迟!”

杨仞环顾眼前的李、田、胡、刘等人,忽而哈哈大笑:“我们这帮贼子,要论卑劣反复、荒唐可笑,倒还比不上你们这些武林正道中人。”

贺风馗脸色静漠,似对诸人之间的争论全无兴趣,转头留意到那两个探子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两个探子立时拱手谢罪,道:“戚晚词等人将至临江集,属下本该提早来禀,但那姓戚的婆娘着实机警,险些将属下擒住……万幸青州‘飞光门’的岑东流带领门徒经过,与姓戚的一众人缠斗,属下才得以脱身,却终究耽搁了时辰。”

陈彻正自低头打瞌睡,倏听见“岑东流”的名字,微微睁眼道:“啊,岑兄也来了,那可真好。”

数月前,他奉燕寄羽之命前去整顿收束“飞光门”一派,但到得青州之后,却懒散懈怠,每日只顾吃喝睡觉,醒时便劝岑东流重振精神,自行整顿门派,如此他便可省却许多麻烦。

岑东流右臂已断,在师弟吕东游被杀、刀宗殒命之后,便颓唐落拓,本已是整日酗酒玩乐,不管门派事务,可若要比懒,终究比不过陈彻,加之心里确也牵挂师门基业,便在陈彻的催促劝勉之下规整门徒,苦练左手刀术;陈彻对此甚觉开心,从而拒却了燕寄羽让他暂管“飞光门”的吩咐,放心赶赴岳州。

宁简瞧了陈彻一眼,不禁莞尔,随即略略讲述了陈彻在青州的作为;众人里有不少人与岑东流相熟,听闻他已恢复豪气,重入江湖,也不由得深为他高兴。

杨仞笑道:“陈兄,你这‘青锋令使’当得妙极,却劝得一个门派反了‘正气长锋阁’……你不如索性加入我帮,当个‘乘锋令使’如何?”

陈彻挠头道:“那须得看我主人的意思。”

宁简一怔,沉吟起来;柳续侧目凝望宁陈主仆,似想和两人交谈几句,宁简却若有意若无意地别过头去,只瞧着陈彻道:“嗯,此事还须深思熟虑,不可莽撞。”

说话中,江边水声喧哗,片刻间有不少船只靠岸;众人眺望过去,但见百余名劲装汉子提刀跃上岸来,惊得渡口处村民四下乱窜。贺风馗道:“看来是岑兄和‘飞光门’刀客先到了。”

李素微脸色微紧,抱拳道:“杨帮主,咱们去江边瞧瞧如何?”

杨仞正想要和“飞光门”刀客会合,闻言求之不得,当即道:“甚好。”

众人快步朝江边行去,李素微亲自将柳鹰制在手里,锁拿严密,步履谨慎,柳续眼看难觅救人时机,也只得暂与诸人同行;龙霖抱着龙钧乐的尸身,却留在酒馆门口。

叶凉走出十余步,心下想得坚定,忽而返回,将先前龙钧乐之死的实情告知了龙霖。

龙霖神色惊凛,似也并未全然相信,端详叶凉良久,落魄古怪地一笑:“叶兄弟,多谢你了,不过在下实不愿承你的恩情。”

叶凉一愣:“这……这是为何?”

龙霖避而不答,却反问道:“叶兄弟,你真以为自己能配得上她么?”

……

众人尚未来到江边,岑东流已率众刀客大步迎来,瞧见杨仞、陈彻、方轻游等人,脸上笑容豪畅,纵声叫道:“杨帮主,我老岑助你打架来了!”

杨仞拱手笑道:“多谢岑老兄!”

岑东流目光一转,瞟见李素微、胡飞尘,不禁微微皱眉,随即笑道:“杨兄弟,原来你这是正要打架,我来得倒巧,哈哈!”

李素微闻言苦笑,欠身施礼道:“岑兄别来无恙,为何一见贫道便要打架?”说话中仍紧紧拎着柳鹰。

岑东流看也不看李素微,只道:“杨兄弟,听说你们要和‘正气长锋阁’作对,真有胆气。便也算我老岑一份如何?”

杨仞心中微动,道:“岑兄,你是说……”

岑东流笑道:“今日我便率领门下刀客,投入你们‘乘锋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