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此心归处

    宋莺时点头,她也很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茯音是画皮妖之子,我很早便见过她,或许是在她出生之前。”问玄轻轻说着,目光却不曾从玄玉河上移开。


    “我看着那只大妖生下她,宋小姐,你知道吗?当妖真正成为母亲时,是她最强大,却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宋莺时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听着这场荒谬往事,视线中,男人扔下剑,径直坐在河边。


    “我当时正跟那名修士学了些皮毛,但我心性有碍,师父让我丢下往事,踏入真正修行后便不该再为俗世所扰。”他蓦地笑了一下,扯开的嘴角僵硬。


    “所以你杀了大妖?”宋莺时不想打断问玄的话,但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某个地方,眼神渐渐涣散。


    “不,不是我,我还不足以杀死一只成年大妖。”他摇头,目光中带有一丝悲怆:“准确来说,是茯音杀死了她,画皮妖精血不足,经年线为我问家所有,只要她能逆转时间,回到强盛时期,那茯音便能安然无恙。”


    “可是她失败了,于是便将自己当做养料,供给茯音。”迷茫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他急促地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那时亲眼见着画皮妖死亡,经年线也跟着一同消失,我猜想应是被埋藏在茯音体内。”


    “她原是也害怕我的报复,只要经年线在茯音身上一日,我便只能护她安全。”他微微阖眼。


    那时的大妖,对着年幼的他,迟迟下不去手,许是当时她正要做母亲罢,放过那名稚童。


    “茯音姐姐心思敏锐,她却不曾感受到你的杀意以及恨意,”宋莺时尽量斟酌着用词,犹豫道:“你……动心了?”


    问玄猛然睁眼,看了她半晌,似乎也在探寻自己的内心,随后点头,“是,也许我动心的更早一些。”


    他恍惚想起那夜,无心睡眠,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呻吟,他知道是画皮妖蜕皮所带来的疼痛。


    他没有感受到,仇人被折磨的快感,反而是心疼压住了那份仇恨,让他恍惚。


    怪不得此后他不再厌恶茯音的靠近。


    是他给了茯音机会,那次她一袭红衣落在铺前,为他与伙计争吵时,他就动了感情。


    “我说你是不是傻!三个铜板就不是钱吗?难道下次有人要抢你钱时,你要傻站在那里,等他来抢?”


    心跳声过大,他没听清女子的话,低低应了一声,却见她更生气了:“你个呆子!”


    竟是掉头就走。


    问玄想,怪不得她,是他先动了心,慌了神。


    抬头便瞧见少女惊恐的眼神,他摸摸自己的手臂,堪比干尸,精血极速脱离身体,修为倒退得厉害,随之而来的便是反噬。


    宋莺时眼睁睁看着活人,瞬间干瘪,不由得捏紧南得的衣袖。


    “精血全无,他是祭了自己的一身修为,迫使玄玉河反生,恢复仙气。”南得的话敲在她心头,像是击钟鼓一样沉闷。


    “若是我祭了精血会怎样?”她听见自己开口,少年定定望向她:“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难以再叩仙途。”


    她看着问玄,又偏头去探茯音,忽得不忍,于是叹了一口气:“那便期望是好结果吧。”


    “无妨,做你想做便是。”南得不问怎么做,他知道,少女比谁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不拦她,因为她是宋莺时。


    她执着,坚定,是无比坚韧的人,谁都无法动摇她。


    “问玄,茯音没有犯过错,你要好好待她。”


    问玄拖着冰冷的,就差一脚迈入尸体行列的身体,转头看她,眼珠子木然地动了动,哑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宋莺时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向哪条路,只是遵从内心罢了。


    修为倒退迅猛,她本身也只不过初结金丹,灵力从身体中被抽出,流水一般涌向手腕经年线。


    血一般的艳红,在她手臂缠绕,像是绳索捆绑住她的全身,年年向她怀中拱,哼哼唧唧喊着“娘亲”。


    每一根经脉的断裂,她都能感知到,心脏抽缩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浸遍全身。


    是她异常熟悉的感觉,刚刚痊愈便又要病了,她倏然想笑。


    身上的枷锁被斩断,南得神色冷厉,赴恢复身体的岑问轩而去,关键时刻,不能让他破坏了一切。


    经年线复又变成金色,浮至玄玉上空。


    两相交汇的刹那,刺眼白光笼罩这里,天边雷声翻涌,没有丝毫犹豫地劈下,直冲冲地向她而来。


    身上疼痛至极,骨头仿佛被人一点一点敲碎,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起身躲避。


    抬眸瞬间,就看见南得收剑,想赶至她身边。


    这妖,闷不爱用妖术了,她想。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雷声浩大,像是要贯穿天上地下,彻底摧毁这个地方。


    宋莺时倏然想到,自己现在也是有此般丰功伟绩的人了。


    苍白又爬上皮肤,像是要长久寄居在她身体里一样。


    风声呼啸,刀一般割破脸庞,却带不出一丝一毫血迹。


    她闭眼,有什么东西打在眼上,还有一道闷哼,于是她立时睁眼。


    红色的衣裙盖住了她的脑袋,疲软的手臂奋力撩开一角,鲜血陡然滴在脸颊处。


    她看见茯音温柔的眼神,透过它,撞见她的桀骜狂傲。


    “别怕,有我在呢。”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失去力气后的叹息,又仿佛只是柔声安抚。


    “听白玉来接你了,去解决这一切吧,我们后世见。”茯音倒在地上,受问玄精血反馈而完好如初的手臂,再次伤痕累累。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她握起扇子,有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是远远不够,她的修为不足以带她升空,惊春因以自身为她传输精血而陷入沉睡,她没有办法穿越那天裂缝隙。


    风中裹挟松香,“宋姑娘,我来送你一程。


    她被人揽身,剑在脚下长鸣,倏然乘风直上。


    所有的风都在为他们开路,她现在神智那么清楚,从未有过的清楚。


    “裴回,你要跟我走吗?”她回首询问。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比如问玄怎么会变成大妖,南得后来去了哪里,他是怎么来这里的,但她张口的瞬间,脑海中只剩下这个问题。


    南得眸眼温和,一瞬又恢复少年意气,蓦地笑道:“宋姑娘,这样问很没有诚意。”


    灵力耗尽,他便运转妖力继续前行,眼瞧着裂缝越来越小。


    他说:“宋姑娘,我不跟你走了。”


    南得弯了眉眼,将少女抛上夜空,“但我知道,我现在永远有了归处。”


    “宋姑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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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换我来问你这句话吧。”


    他看着少女转身扑进裂缝,自己无止境的从空中坠落下去。


    南得不知道少女会如何回答,或许也会如他一般,柔和了眉眼,轻声细语道:“这样说,显得你很没诚意欸。”


    那他会再问问她:“那我现在还能跟你走吗?”


    什么诚意不诚意的,他从不在乎这些。


    他只在乎她,从头到尾,他只在乎宋莺时。


    她想拯救苍生,他便同她一起,若这是她的心愿,那他便也会当做自己的愿望。


    他很喜欢她,喜欢到不能再喜欢的那种。


    自己与她又会在何时重逢呢?


    南得认真想了想,却得不出结果,自己本身便是为她而来,不是吗?


    其它的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很认真的在爱她。


    ……


    “莺时!快过来!”


    尚且还没回神,松知月的声音一瞬拉回她的思绪。


    冷不丁对上一双蓄满温柔的眼眸,她怔愣,记忆才开始回归。


    她抬头四处张望,遍地血泥,几家少主都在此处,正指挥修士轮换上场。


    不巧,她站在围剿战场正中央。


    松知月一眼便看见呆愣在那里的少女,不由得加重语气,引得旁人都探头去看。


    宋莺时猜想她不在的时间里,血泥生长过快,繁衍得太多,又加上这次来的尽是天才,消息传递了出去,所以引起了重视。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松知月挥手:“不要担心我!”


    白纱在面前被几番吹开,白天的阳光都显得猩红,她飞奔向玄玉河畔。


    时间总是不太多的,她要趁玄玉仙魄未散,经年线尚且灵魄清醒时,快点结束这一切。


    “我来接你。”


    手恍然被拉起,她看见茯音面容娇美,半分没有那时的破碎模样。


    “茯音姐姐,我们又见面啦。”


    其实距离她与茯音分别,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看见大妖好生生地站在她身边,还是惊喜万分。


    茯音应声,死水般平静的心里掀起波澜,她很想抱抱宋莺时,确认她是否真实存在。


    他们中间,可是实打实相隔了千百年。


    玄玉河离得近,宋莺时侧眸定神的功夫,已至阿旁。


    她鼓起勇气,柔声道:“茯音姐姐,他让你不必等他了。”


    本以为茯音会暴怒,会生气,但她抬眼望时,那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以为他是谁?舍了那么些年道行,又将经年线炼化给我,让我得以重生,解除画皮妖蜕皮之痛,”茯音挑眉,“他个呆子,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不问人在哪里,也不问他怎么样,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只要茯音在这里,问玄就必定还会回来。


    宋莺时垂眸不语,话她带到了,后续也并非是她所能决定的。


    玄玉河顿起波澜,血泥从河底攀爬上岸。


    她仔细观察河面,倏然发现有一块地方在发光。


    那是玄玉!茯音与她对视一眼,确认了这个猜测。


    经年线啊经年线,保佑玄玉能顺利恢复仙力吧。


    她将红线取下,又拿出听白玉。


    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响起。


    “别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