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遗忘终至

    赫然是追上来的松知月一行人,她看向那一行人,却是笑了笑,随即转头望向玄玉河。


    “你要怎么做?”


    到底是宗门大师兄,谢长青比其他人更先赶至,眸深似海,眼神锐利,语气淡淡,却难掩关心。


    宋莺时消失多天,他们起初将一品城翻了个遍,终是不见人影。


    方才一面,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人却又跑了,压下心中疑问,几人倒是默契地追了上来。


    血泥避开他们,他猜测,是因为少女的原因,其中发生的事情不得而知。


    但他想,任务艰难并不能让宋莺时一人承担。


    河底玄玉引起河面颤动,逐渐形成大浪,像是要将人吞没一般。


    本就浩瀚的大河激荡起来,更是令人心神震撼。


    她冷静地瞧着经年线浮在玄玉上空,源源不断的血泥蜂拥而至,在他们周围徘徊,想要缠上赶来的一行人。


    “谢兄长,听白玉不是一柄普通的扇子。”她说得肯定,撩起白纱。


    眼眸中像含着一汪清水,并不显得如何柔和,反而清冷,但亮而不夺目。


    谢长青点头,本也不是什么需要掩饰的事情,况且若是能解决眼下困境,便是叫他谢家祭出听白玉,那也未尝不可。


    “想来你已知晓玄玉之事,玄玉仙尊为救苍生而亡,魂体消散之时,手中正拿着听白玉。”谢长青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可真是一块烫手山芋,宋莺时手中拿着扇子,一时间竟觉得拿也不是,但丢下吧,她怕折寿。


    听白玉极轻,捧在掌心也没什么实感重量,她端正着递给谢长青,声音诚恳:“着实贵重,寓意极深,莺时担待不起。”


    本以为谢长青会接过扇子,却没想到他后退一步,“是谢随泱所赠,自该寻他。”


    ??


    她不解,但大为震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这只是一种拒辞。


    “谢兄长……”


    声音陡然被打断,谢长青无奈:“小时,不必如此生分,况且,这扇子,本也该是你的。”


    “你会用到的。”


    什么叫该是她的,她怎么便会用到?


    宋莺时不理解,抬头去看眼前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谢长青竟也会扬起唇角,“听白玉现在虽不能呼风唤雨,但吹倒一座城池却也没有问题。”


    心思微动,这话细究起来,可就有几分深意了。


    她要让玄玉河的水,席卷整座一品城,恰好谢家就送来听白玉,里面没什么猫腻都说不过去。


    定定看着谢长青半晌,她坦然收回手。


    都如此说了,那她再推辞便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只是不知道,谢长青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来了。”茯音眯眼,细细看向河中心,经年线沉入河底,不知去向。


    谢长青蓦地挑剑,扫开狂怒的血泥,气息凛然,郑重道:“我们为你开路。”


    “什么开路?”刚赶过来的几人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满目红色惊到,当下顾不得再问,运气御敌。


    幸好这些时日,他们与红泥打了些交道,否则今日,只怕要亡身于此。


    想来这些东西也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急于消灭一切威胁它们的存在。


    宋莺时如此想到,深吸一口气,忽有风至,沉闷的空气中混杂着铁锈味,实在不好闻。


    风?扇子?听白玉?!


    她明白谢长青的意思了,借风之力,让玄玉河水涌进一品城中。


    手中扇子的纹路愈发清晰,近看像是某种纹路。


    “玉纹。”茯音探过身来,望了良久,倏然吐出这两个字。


    问家的?记忆中,问玄的剑上也有这般符号,底下还刻了个“玉”字。


    “玄玉仙尊的两样至宝,现在都到你的手里了。”茯音眸光复杂,伸手抽出听白玉,抚摸两下,忽然将扇底扳开一块。


    “咔哒”一声,宋莺时的心顿时惊了起来,出于对茯音的信任,她默不作声,只看着扇子大变模样。


    扇面被从中间撕成两半,不规整的撕角异常尖锐。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确认它还在跳动,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啊,这可是玄玉仙尊的扇子。


    宋莺时凑近了瞧,身边剑与血泥的交撞声吵闹,但扇上的字却仿佛让一切都安静下来。


    经年之主,应献神魂,祭苍天。


    茯音猛然扔开扇子,眼神转而阴狠,“应什么应,谁知道这玩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迎着少女怔愣的目光,她缓和了语气:“不必相信。”


    宋莺时转过身,捡起扇柄,在底下摸了摸,俨然是冰冷的触感。


    她手上微微使劲,扣出那块坚硬。


    “但这是真的,对吗?”她回首询问,茯音沉默。


    玉石发着淡淡白光,照得少女惨白下颚也有了柔软光彩。


    茯音皱眉头,忽然瞪了一眼宋莺时,“你信它?”


    本来她只有九成信,茯音这幅模样,她就明白,扇子上的字是真的。


    她笑,眉眼弯弯,“我信。”


    她不得不信啊,都到了这般时候,她还有不信的可能吗?


    问玄化妖,玄玉出世,经年线生出灵魄,太多人支撑着这块地方,而这些信念,皆由她接管。


    除了精血,神魂,她还要付出什么呢?


    宋莺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离原来的性子越走越远了,宋小怂已然成为了过去式。


    也幸好她不是商人,否则怕是尽做亏本的买卖。


    到底是什么促使她这般模样呢,宋莺时想着,却没有任何头绪。


    大浪翻腾,扑上她的衣角,玄玉的出世迫使河水无尽上涌。


    血泥四处散逃,给了众人喘息的机会。


    巨大的,浸泡数万万年的玄玉,只露出一角,便已是惊人心魄,流光溢彩,其上却又像交叠了水痕,显出涟漪阵阵。


    她低垂着眼眸,茯音拉住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宋莺时,别去。”


    话语含着泣鸣,宋莺时便抬头看她,茯音的眼眸又透出那般破碎,焦躁不安。


    手中的玉石灼烧着,像是要融进她的血液当中,又像是声声催促,展露着想要吞噬她神魂的渴望。


    “茯音姐姐,这份代价太大了。”


    视线转回河中间,玄玉的光复又黯淡下去,一半还浸在水面之下,急涨的河水又顺着沿岸,重新回归玄玉河。


    这是极不好的兆头。


    宋莺时手指轻颤,她撩起眼,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我必须要去。”她轻捏茯音手指,语气坚决,有不容置喙之意。


    上辈子公益环保,这辈子拯救苍生,倒也算是两两相合了。


    这般奉献,她非得给自己颁个奖,就叫:“宋大勇进化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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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茯音眼神暗下去,幽然转冷,手上妖力磅礴,柔白的手指分明没使多大力气,但偏偏逼得她不再动作。


    宋莺时知道茯音想阻止她,她也挺想阻止自己的,但是吧,这事总得有一个人去干。


    很不巧,被选中的人是她。


    “茯音姐姐,不会有事的。”她轻声安慰,却见红衣女子神色愈发冷酷。


    “总得去做个了结的,上千年前,他们没做完的事,我们自当为他们完成。”


    她不知道茯音现在对一品城还有几分在意,但她觉得,至少当下,她不会忘记问玄。


    就像她忘记不了南得一样。


    说来,她还没向裴回问个清楚,他是切片吗?分身那么多。


    次次都是巧遇,巧遇多了,就显得刻意了。


    宋莺时向前走,感应着玄玉上的缺陷位置,那是玉石本该在的地方。


    扇骨在玉石被取出的瞬间,细腻手感变为粗糙,剑痕斑斑点点,每一道都深刻,锐利。


    她猛烈咳嗽起来,血抑制不住地从口中流出,心神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天道让她寻找重生的办法,杀死男主。


    杀死谢长青啊……


    玉石扣上的刹那,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互相拉扯,扯得她头疼,全身都酸痛无力。


    宋莺时跪倒在玄玉上,她摸到长剑一端,“噗”的一声穿透胸膛,鲜血滴坠在玉石上,响声清脆。


    她不知道精血在哪里,但她清楚,全身血液也只仅存在胸膛。


    她突然想到,南得那般啃拭动作,像是只小狐狸,咬破她的手腕后,又温柔舔舐,难掩心中心疼。


    是她想左了,他就是狐狸啊,裴回就是狐狸。


    身体中的争斗似乎结束了,她心神疲惫不堪,闭上眼便能长眠。


    一捧水立时浇在脸庞上。


    眼珠子转了转,却没发现什么东西或者人。


    宋莺时双手交叠置于胸膛伤口处,又是一捧水,精准进入口中,清凉,且威力不大。


    到底是谁?还能不能让人好好闭上眼了?!


    忍无可忍,她努力撑开打架的眼皮,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下一秒,大雨倾盆,她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或许这也并不是大雨,身处河水中央,水向上翻,天空尽数将其吸进,卷着丝丝缕缕破碎阳光,河水倒灌而下。


    没有断续的,缠绵的,莹亮的河水,落不完,流不尽,冲刷着整座城池。


    过去是唯一既定,但现在万象随生,这便很好。


    她听见许多人的声音,他们在叫宋师妹,在叫宋小姐,在叫宋姑娘。


    她还听见他们在叫宋莺时。


    宋莺时是谁呢?他们在叫谁呢?


    她盯着天空,雨水溢满她的眼睛,有些疼,可她还是一眨不眨。


    魂魄中似乎空了一块,心都空洞起来,她蓦地羡慕起他们口中的那人。


    可她本就不值得被人关心,她茫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她遗忘了太多事,但脑海中却兀自喃喃


    ——算了,她不想杀死谢长青了,她想裴回了。


    算了,她艰难将脸别向一旁,水流冲击在脸上着实不大舒服。


    她认真思索着,她这辈子都没法下得去手,因为宋莺时做不来这样的事。


    她恍惚想着,原来她就是宋莺时啊。


    ——初逢·卷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