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春归 作品
41.想把我踹下去?
眼见得男人睫毛扇动几下,便只能遗憾打消念头。
孟安醒来时,便瞧见少女略带失望的眼神。
他抿着唇,忽然问道:“想把我踹下去?”
宋莺时划拉着地上树枝,没有看他,“不想。”
孟安便笑,坐直身体,拉住少女手腕,那里果然有一道伤口。
不深,却因皮肤瓷白而更显殷红,看上去颇为恐怖。
“口是心非。”
他淡淡道,指尖轻点伤口,流光聚拢在此处,很快便将其修复。
“该等的也等到了,阿莺没有要问我的吗?”孟安卷着袖子,丈量少女伤口大小。
宋莺时定定看他,神色认真道:“你什么时候死?”
男人的动作就此停住,温柔的面具差点跌落。
但旋即,他就恢复以往神色,淡定撕下一截衣袖,“也许很快,也许……”
他卖了个关子,悉心包扎宋莺时的伤口,等待少女的提问。
过了一小会儿,身边没有任何动静。
他弯了眉,神情无奈:“也许我已是死亡之躯。”
孟安坐在地上,忽而抬头笑道:“一句玩笑之言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宋莺时垂眸,仔细思考孟安是鬼这个设定,她可不觉得男人是在编故事。
就连鱼的魂魄,她都见到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
“这湖是什么来历?”
孟安指着东边天空,宋莺时目光跟过去,那里除了长夜寂静,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会有。
孟安露出浅淡的笑来,精致眉眼有一瞬间鲜活。
宋莺时望着他,恍惚觉得他就像这湖,静时风平浪静,但倘若碧波荡漾,也会惊人心神。
“前有扶光,后有望舒。”他的声音轻轻,却一下一下叩在宋莺时心门。
扶光,望舒,日与月?
宋莺时侧身看向水面,倏然回头,撞上孟安注视她的眼眸,看似平静无波,却又像含着些许缱绻。
“日月本该同辉,却想要彼此相融,”孟安垂头,神情讽刺:“偏偏这水,名叫星纪。”
宇宙秩序?
宋莺时不说话,低眉,细细思索孟安话中传出的意思。
若是按照他所说,日与月的秩序被打破,所以这水一分为二,前为太阳,后为月亮,处于一种微妙平衡当中。
若是这种平衡,消失了呢?
宋莺时想,她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无论是日噬月,亦或是月噬日,都会让这般平衡不复存在。
她侧头,视线幽幽:“相融后会怎样?”
孟安莞尔一笑,宋莺时心里顿时浮现不好的预感。
“天地消融。”
宋莺时心里猛地震颤,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但她的声音陡然清晰:“什么意思?”
“没有日月,世界崩塌,万物将不复生存,秩序已然失控,”孟安直直对着她的目光:“而你我,本就为天地间蜉蝣一粟,生死本也不是我们所能掌控。”
好一个蜉蝣一粟,面部隐约有些失控,宋莺时缓缓抱膝,不让人窥见半分神色。
她觉得自己被做局了,天道给她挖了一手好坑。
孟安虽说是神经病,有些话她不爱听,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也许是对的。
一品城的那场雨,不,是河水,倒灌的河水,经年不息的大河却是顺逆反常,秘境出口不在地上,而是紧连空中……
她只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自己的努力,尽是无用功。
回家……
她笑,眼眶湿润,真是好一个妄想。
自己总想去拯救别人,哪怕是既定事实,她也想拼上一拼,那般结局配不上他们,所以她想扭转。
那自己呢?
心似乎沉下去一块,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无端袒露,刺痛万分。
孟安看着宋莺时,就像是一朵花“啪”地开在心间,又整朵凋落。
没有预告,只是忽然间,失去了全部生机。
孟安的身下似乎出现许多阴影,细细的,跟小指一般粗细的藤蔓,不断延伸。
眼前的藤蔓在漆黑中看不见颜色,宋莺时便点点它,不明白孟安想干什么。
“啪嗒”一声,淡黄色的小花骤然盛开,于她指尖点缀,在她又伸手摸过来时,通身粉红,似乎是在羞涩。
她低低垂眸,望向孟安的目光异常平静。
小花开得更盛,有几分邀宠意味,它不知道少女在伤心什么,孟安也不知道。
一滴泪打落,花瓣便翻过去,又卷舒开来。
它只是见不得少女伤心。
他见不得少女伤心。
“不问解决办法吗?”他勾唇,手轻轻柔柔缠上少女小指。
出乎意料的,宋莺时摇头。
小花“啪”一下,蔫掉了,迅速回缩成花苞苞。
宋莺时:……
“什么办法?”她调整问得平静,似乎已然置身事外。
但她本不该是如此态度,孟安试探性的开口:“你还好吗?”
宋莺时点头,随后又摇头:“我想干翻天道。”
也许是吓到孟安了,他保持张口姿势,却不出声。
要是想问她是如何看出孟安惊恐的,颤抖的藤蔓会告诉她答案。
天雷隐隐作响,宋莺时回以直视,并露出友好的微笑,蓦地睫毛被遮住,连带着眼睛都被掌心覆上。
孟安咽了下口水,他不觉得少女是接受了这件事。
他觉得少女疯了。
就像是一个人,被人告知不能说话,他相信多年,却在临终前,发现自己的声带与正常人一样。
但那时,已然太迟太迟。
宋莺时起身,轻掸身上树叶碎屑,一言不发的开始往回走。
天道算计得好,利用她完成任务,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还能将她这样的外来者抹杀在此界中。
可是,为什么呢?毁灭这个世界对它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但她其实也并不需要想明白。
身心疲惫,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应当振作起来,应当去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但是怎么找呢?
她分明已经失去回家的归途……
孟安撑着身体,夜晚对他极不友好,藤蔓催促着他起身。
“心急得很。”他气笑了,从没见过它们如此护主的时刻,真遇到危险了,八成它们比他这个主人,跑得都快。
“去哪里?”
少女的步伐缓慢,像是一脚深一脚浅,陷在梦境里一般。
他毫不费力,拖着孱弱身躯便紧跟在她身旁。
去哪里呢?她还能去哪里呢?
宋莺时迷茫,若是一个人已知必死结局,那她还能去哪里呢?
于是她停下来。
孟安敏锐捕捉到少女的情绪变化,就像是婴孩遇到问题,急切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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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答案,少女困惑的实在纯真。
但他想不明白,明明解决办法并非没有,但宋莺时丝毫没有生的渴望。
可她分明是不怕死的。
若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她还能怕什么呢?
宋莺时,究竟在怕什么?
少女迎着月光蹲下,衣袍沾地,孟安便也随地坐下来。
月光皎皎,亮了两人的身影,浅浅打在孟安的脸颊边缘,他看着蹲在面前的少女,思索着要不要递一根树枝过去。
但他又怕少女第一个诅咒的人就是自己,遂放弃。
发丝轻盈飘浮,孟安心痒,伸手拨弄至一旁,猛然对上少女的眼睛。
“我知晓你不是妖。”
他怔愣一瞬,随后说得自然:“我不是。”
宋莺时扯唇笑一声,“多智近妖。”
孟安无奈,他觉得少女口中的“近妖”,已经离本意很还,像妖却不是妖。
这是骂他呢还是夸他呢。
心下却是松了口气,有情绪就是好事。
“你不怕死,我也不怕。”
“说这些有什么用?”宋莺时冷冷反问。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自顾自地说着,孟安自觉屏蔽少女的问话,笃定少女在听他所说。
他极清楚,少女只是陷入迷茫,而不是失了神智。
“父亲掩埋了我。”
宋莺时瞳孔有了些焦距。
“那人给予我重生的机会,这个人,我们皆称之为……”
——“主上。”
孟安的手腕忽然被抓紧,他“嘶”了一声,却没有拂开那只手。
宋莺时盯着他,主上,岑问轩也曾提过这个人。
她摇头,松开手中的纤细:“你失败了。”
孟安现在是鬼非妖,说明他口中的主上没有能够让他重生。
心思一转,她的面上看不出表情,语气低沉:“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孟安声音轻轻响起:“杀死我的母亲。”
孟夫人?他怎么可能会杀死孟夫人?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孟安笑着应道:“我当然不愿,所以祂很生气。”
“祂将我剥皮抽筋,想要驱赶我的神智,占据我的身体。”
“阿莺。”孟安低低唤了一声,藤蔓在他手上胡乱戳着。
“重生,本就是谎言。”
叹息般的声音让涣散思绪倏然回归,宋莺时的身子止不住发颤,顿时跌坐在地,抬眼便对上潋滟波光一片。
孟安的眸子染上月华,清冷,却因病气更多了几分娇弱。
现在她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宋莺时咬住自己的手掌,不由得想到。
孟安看着宋莺时,就像在看自己一般,得知真相时,道心恍然破碎,他无法抵抗既定事实,愤怒与绝望压垮他。
而他,什么也无法改变。
“怎么会这样。”
呜咽如小兽般,偶尔溢出几声啜泣。
“所以我反杀了他,”孟安抬首看向少女身后的月光,“阿莺,我向来不信因果。”
清亮的月光陡然生出几分黏稠,扯出他的回忆,归途乍亮,所以他从中瞥见因果线。
鲜红,像是沸腾着的水融入一两滴血,烫得叫人皮肤灼烈,自此不敢再看第二眼。
孟安掰开少女的手,动作轻柔地刮去少女眼角泪水,“绝人之路,总不该降临在你我身上。”
他如此说道:“若是无路,那这路,自该由你我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