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滨,有城巍峨,名曰"青龙"。
城墙高百丈,通体青黑,如巨龙盘踞于碧波之畔。
城分三重——
其中外城烟火鼎沸,百万凡俗在此生息。长街纵横如棋局,酒旗招展间,镖局马队络绎不绝,红尘气浓得能醉倒神仙。
外城之中,有着诸多风月场所,其中,锦绣楼独占鳌头。
九重飞檐挂新月,朱栏轻纱拂暗香。檐角铜铃随风摇曳,声声如女子低笑,勾魂摄魄。
楼中女子,皆非凡俗。
或眼波流转似春水,或绛唇轻启吐兰芳。
一颦一笑间,多少英雄骨软;
浅斟低唱时,几度剑心蒙尘。
温柔乡里藏风月,英雄冢中葬道心。
你看她是红粉骷髅,她笑你难逃红尘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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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刚过,锦绣楼的红灯笼次第亮起,将门前青石路染成一片暧昧的胭脂色。
楼上丝竹隐约,女子娇笑与客人醉语混作一团,脂粉香气裹着酒气,在暖风中浮沉。
二楼东厢,姑娘们对镜描眉点唇,铜镜中映出张张芙蓉面。
楼下大堂已喧闹起来,几个盐商围住红牌姑娘玉簟秋,嚷着要听新谱的《牡丹亭》。
玉簟秋指尖在琵琶弦上一拨,眼风却扫向角落——那里坐着个青衫书生,只要了一壶最便宜的梨花白,从袖中摸出本旧书低头翻看。
她认得他,上月替她改过词稿的落第举子。
更鼓敲过三响,前厅骤然爆发喝彩。
原是花魁凝碧即兴跳了支胡旋舞,石榴裙旋开如烈焰,足踝金铃脆响,晃得人目眩神迷。
纸醉金迷。
而在这片浮华之上,顶楼却格外安静。
这里是供客人休憩的雅间,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时不时会有吱吱呀呀的床铺摇晃声,能透过门板,传到走廊上,某位姑娘大概是个情难自禁的,经常嘤嘤呜呜“哭出声”,细细绵绵的,显然是给客人欺负得惨了。
唯独走廊尽头有间小屋,比其他房间窄小许多,也离群索居,像是特意为谁准备的。
屋内,灯火昏暗。
一张妖艳的朱漆美人榻横在窗前,榻上斜倚着一道婀娜身影,体态玲珑,更是有着一双惊人的大长腿。这身影在轻纱下若隐若现,烛火一晃,便勾勒出起伏的曲线,惊心动魄。
"臭男人。"
纱帐中忽然飘出一声轻嗔。
那嗓音酥媚入骨,尾音微微上挑,像羽毛搔过耳廓。
若是有男子在此,仅凭这一句,只怕当场便要骨软筋麻。
一只纤纤玉手从帐中探出,指尖染着凤仙花汁,红得刺目。
手指狠狠揪住纱帐,仿佛掐着某个负心人的脖子。
"人家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哼!"
榻上人忽然翻身,衣料摩挲声窸窣作响。
纱帐被带起的风拂开一角,隐约可见雪肤红唇,大片凝脂般的肌肤。
"什么因果、变数......"她指尖绕着发尾,声音愈发妩媚,"你想做的事,人家哪件不是尽心尽力?"
她突然抓起绣枕砸向墙壁,"你倒好!不领情、怨人家也就算了,还被那只骚狐狸勾了魂去!"
绣枕撞碎了一个青瓷瓶。
她却不理会,自顾自抚上心口,幽怨道:"人家比她差在哪里了?"
她一手扶住领口位置,微微用力往下按去,东边日出西边雨,愈发显得衣襟紧绷,鼓囊囊的,呼之欲出。
"不光不差......还比她强得多呢~"
女子满意的轻笑一声,嗓音蜜里调油。
"罢了。"
妩媚女子红唇微启,忽然慵懒地吐出三个字:
"云想容。"
话音一落,数万里外。
白虎城,风雨楼。
紫嫣阁内,云想容正素手抚琴,指尖在冰弦上轻拢慢捻。
忽然,一道酥媚入骨的嗓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如兰息轻吐——
"铮!"
琴弦应声而断。
云想容指尖一颤,眸中闪过一丝惊色:"楼主?"
"嗯~"那声音慵懒地应着,尾音像沾了蜜的钩子,挠得人耳根发烫。
云想容强自镇定:"何事竟让你亲自传音?"
"哼!"声音忽然转作娇嗔,带着几分幽怨,"还不是那个臭男人~人家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能怎么办?想容啊,你可千万别学人家...到头来...被耍弄得团团转,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这嗓音仿佛带着魔力,云想容竟觉心神一荡,一双美眸中不自觉地泛起春水。
她急忙拨动琴弦,以清心之音稳住心神,后背却已沁出一层细汗。
仅仅一道声音,就险些乱了心神......
"呀,想容~对不起啊,人家不是故意要勾引你的...只是...只是人家实在太寂寞了......"那声音忽然带着几分歉意,可语调却愈发缠绵,最后几个字轻如呢喃。
云想容呼吸一滞,眼前竟浮现出幻象——纱帐半掩的美人榻,一双修长玉腿若隐若现,领口微敞处雪肤如脂......
"啪!"
她猛地掐断幻象,琴声戛然而止。
云想容指尖按住轻颤的琴弦,无奈叹息:"楼主,有什么事还是赶紧说吧。我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了,你何必与我浪费口舌。"
铜镜中映出她微红的耳尖——这位楼主的声音仿佛天生带着蛊惑,无论男女,只要听上一句,便忍不住心神摇曳。
"什么嘛~"那声音忽然贴近,似有人从背后环住云想容的脖颈,"想容,人家最喜欢你了......若你愿意,我现在就能从青龙城来到你身边......"
温热吐息仿佛真的拂过耳垂:
"你我二人,罗襦半解,青丝交缠...如两枝海棠共枕,瓣叠瓣,香融香...人家保证让你恨不得每日都与我......"
"楼主!"云想容马上又要被迷乱心智,赶紧轻呵一声。
"好了好了~不愿意就算了......"声音委屈地退开,又恢复慵懒,"这次传音,是要你去见一见青青和卿卿。"
"青峰夫人和徐氏?"云想容蹙眉,"见她们作什么?"
"想容......"声音幽怨无比,"你知道么,人家真的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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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城郊外,白玉庭院内。
白泽推开半掩的院门,踏着满地落樱缓缓走到石桌旁。
他拂去石凳上的花瓣,安然坐下,抬眸望向那株月色中的樱花树。
此刻,樱花正肆意绽放,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在皎洁月色的映照下,美得如梦如幻。
整个庭院,都沉浸在一种安静而美丽的氛围之中。
“大半夜的,你坐在院中作甚?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见我?”
就在这时,远处屋内传来一道淡淡的女子声音,似带着一丝嗔怪。
白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开口道:“我本无意来此打扰你,只是,现在下山,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便来了。我就坐在这里,与你说说话好了。”
话音刚落,屋内的女子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嘲讽:“你想见我便直说,什么时机不时机的,就算你算力通天,难不成做出的每一件事,都要先看一看卦象?”
白泽并未生气,依旧笑着回应:“我若不看卦象,那两只灵兽,今夜便死在这院中了。”
屋内沉默片刻,随后声音再次传出,带着一丝不满:“所以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救那两只不长眼的畜生?”
白泽微微摇头,神色平静:“若你真的心有怒气,大可以不放他们离去。”
屋内的女子似乎被这话激怒,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白泽,你连我的心思都要利用?你故意在那个时候出现,就是因为算到我会放他们离去?”
院中忽然沉默。
“算了。”片刻之后,那女子声音语气一转,“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替我出气,要是你什么都不做,放任那两头畜生离去,那你今晚,也别想进这个院子了。”
白泽静静地坐在石凳上,身姿挺拔如松,月色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
他微微抬眸,望向屋内,神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道:“我并非为你出气,只是以那二人为引,改变白虎城今夜的局势。”
屋内的女子显然不信:“那两只畜生会有那么大的份量,就凭他们也值得你专门来此?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出手镇压他们,和他们说了那么几句话,城里的动乱便会结束了?”
白泽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神秘与自信。
他轻轻抬手,指尖似有星辰流转,竟真的打算泄露天机:“他们只是第一枚落子,至于第二枚,则是在青龙城,想来她……”
“别说了,我不想听。”屋内女子忽然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与恼怒,“你就是专门想来见我,我是这么认为的,你哪怕假装这么安慰我一句都不行么?”
白泽微微一怔,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诚恳:“我之前就说过,从来不会对你说什么假话,只可惜你始终不愿相信。”
女子似乎被他的回答激起了更深的情绪,声音再次提高,带着几分决绝:“那你进来,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这句话,我就相信。”
白泽沉默不语。
庭院中,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屋内的女子也在等待着,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害怕被拒绝的恐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那飘落的樱花,依旧在夜空中肆意飞舞,见证着这场关于天机与情愫的微妙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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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之上,夜色浓稠如墨,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然而,在这艘方舟的一座三层楼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暖黄的灯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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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的桌子上,一大堆食物包装杂乱地堆成了小山,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美食战役”。
桌子旁,静姝正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如初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吃饱喝足后的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慵懒而迷人的气息,原本就前凸后翘的身材,此刻显得更加凹凸有致,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减秋和散盘坐在一旁,看着静姝的模样,不禁有些发愣。
方才,李当归让她们帮忙,又是烧火又是做饭,精心准备了那么多食物。
她们还天真地以为,这些食物是给所有人准备的,满心期待着能一起享受这顿丰盛的美食。
可谁能想到,这些食物最终竟然被静姝一个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整整好几袋食物,在静姝的“攻势”下,迅速被消灭殆尽,而静姝却看起来游刃有余,仿佛刚刚只是吃了一顿简单的点心。
最令减秋和散盘惊讶不已的是,明明那么多东西被吃进了静姝的肚子,她的身材却仿佛越吃越好。
腰肢纤细紧致,宛如风中摇曳的柳枝,盈盈一握;
胸脯却偏偏饱满壮观,如同熟透的果实,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仿佛她一边吃,一边就能直接将食物全部消化,转化为自身的魅力。
这可让减秋和散盘不由得有些羡慕,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静姝简直就是无数女子心中的完美状态,是她们梦寐以求的模样。
静姝吃饱喝足后,像个欢快的小鹿一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宁芙身边,紧紧地贴着她坐下,脸上露出亲昵满足的样子,仿佛宁芙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宁芙也一反常态,罕见地没有介意静姝的亲昵举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和静姝说几句话,眼神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凛冽。
当得知静姝在那无尽黑暗中受了不少委屈时,雀翎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眼中满是心疼。
她们无法想象,静姝在那黑暗中经历了怎样的恐惧与绝望,又是如何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坚持下来的。
李当归也是心有余悸。
他生怕静姝真的变成影子回不来,那种失去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在他的心中不断翻涌。
静姝一双桃花眼宛如盛着春日里的湖水,笑意盈盈,她紧紧挨着宁芙,脆生生地开口道:“宁姐姐,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我一点都没有害怕。”
宁芙微微侧头,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染上了一抹柔和,她轻声说道:“我和雀翎在岸边遇到了一些情况,得知你和铃儿可能会遇到危险,便立刻赶来了。”
雀翎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立刻开口补充道:“静姝,你知道你的宁姐姐为了找你们,一剑冻住海面,又一剑斩开了方舟的桅杆么?我当时看的可是心惊肉跳的,那场面,简直太飒了!”
雀翎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比划着,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又重现在眼前。
静姝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双手紧紧挽着宁芙的胳膊,甜甜地说道:“我知道,宁姐姐最好了。有宁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口一个宁姐姐,那亲昵的模样,饶是宁芙向来清冷的性子,也不由得嘴角微扬,恰似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
不远处,紫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才干了不久,衣服却依旧潮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轻轻拉了拉李当归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开口道:“李当归,这静姝姑娘和宁芙到底什么关系?这也太亲昵了吧?尤其是宁芙那傲娇的样子,莫不是她亲妹妹?”
李当归嘴角一直洋溢着笑意,他看着静姝和宁芙,眼中满是宠溺,缓缓开口道:“那倒不是,不过静姝本来就是个惹人喜爱的姑娘。我大姐她们也都很宠她。”
紫嫣啧啧嘴,酸溜溜地说道:“真是会撒娇的姑娘有人疼。不像我,浑身湿漉漉的也没人关心。”
李当归闻言立刻想到了什么,对着紫嫣开口道:“走,我带你去找青峰夫人,之前我让她帮忙准备了一些衣服。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紫嫣听到李当归竟然这么有心,忍不住开口道:“原来你也知道给我准备衣服啊。”
李当归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先让静姝吃饭要紧么,她受了不少苦,得先让她恢复恢复。”
紫嫣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算了,赶紧带我去吧,我这衣服穿着难受死了。”
李当归点点头,便带着紫嫣走出了房间。
海岸边,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轻轻拂过每一寸沙砾。
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海岸线上。
云想容身着一袭淡雅的白色长裙,裙摆随着海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在夜风中的白莲。
她的仪态雍容华贵,举止间尽显端庄大方,眉眼间透着一股才女的温婉与聪慧。
而走在她身旁的妇人正是幽冥楼徐氏——徐曼卿,她怀中还抱着酣睡的小孩狮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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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与云想容身高相差无几,但身材却截然不同。
云想容身姿轻盈纤细,尽显才女风范;
而徐氏则体态丰腴,婀娜多姿,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成熟妇人独有的韵味。
然而,二人身上却同样散发着端庄大气的妇人姿态,仿佛岁月在她们身上沉淀下的,不仅仅是容颜的变化,更是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与淡定。
徐曼卿微微侧头,看向云想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意:“没想到,风雨楼几十年不和其他楼来往,楼主今夜却会主动传话给你。她除了让你来见我和那青峰夫人外,可曾具体言明有何事?”
云想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如微风拂面:“徐夫人,还是等见到青峰夫人再一起解释吧。楼主行事向来神秘莫测,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徐曼卿轻声笑道,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一丝调侃:“楼主行事,向来变化无常,看来,这一次我们算是又要白跑一趟了。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云想容微微皱眉,略带责备地说道:“谁让你们来白虎城捣乱的,又抢神力,又偷兵器的,还有无相楼,更是一群疯子,做事毫无章法。楼主却还是放任他们不管,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出来惹麻烦。”
徐曼卿却不以为意,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说道:“云妹妹,你和楼主接触不算多,但我可算是目睹过楼主的风采。我跟你说几句悄悄话,楼主行事诡谲,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某个人。就跟我当初我家男人,为了我,不远万里找到这个小兔崽子。”
说着,她看了眼怀中酣睡的狮虎,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继续道:“还有锦绣楼的那玉天香,为了那个书生,什么都肯做,从来不管后果。说到底,还是男女之间那个‘情’字作祟。”
云想容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你不怕被楼主听见?这话要是传到她耳朵里,可有你受的。”
徐曼卿妩媚地眨了眨眼睛,满不在乎地说道:“楼主听见了又怎样,只要她不嫌弃,大不了,我陪她一晚便是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云想容不由得有些佩服徐氏的洒脱与大胆,若换做是青峰夫人,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青峰夫人向来守礼,行事中规中矩,与徐曼卿的随性洒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海岸线缓缓前行。
不多时,她们来到了岸边,抬眸望向了远处那巨大的方舟。
方舟上闪烁着一些灯火,在黑暗中宛如一座神秘的城堡,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