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愿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沙发灯,昏黄的灯光中,秦颂坐起来:“哥,你怎么才回来?”
秦时愿带了一路的冷峻从脸上消散,略显无奈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亲近,他走过去拉开窗帘:“怎么睡这儿了?”
“你这儿睡着舒服。本文搜:吾看书 免费阅读”秦颂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头发杂乱,像一只巧克力色的羊羔,“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我买了药,你涂一涂。”
秦时愿目光一移,看到桌子上一大袋子各种品类的药。
“没什么大事。”他从冰箱拿了两瓶水出来,一瓶扔给秦颂,“你再晚来一会,我都痊愈了。”
秦颂抹了几把脸,嘿嘿傻笑着:“哥你吃饭没有啊?”
“没,你饿吗?”
“饿。”秦颂可怜巴巴的,“我想吃你做的面。”
秦时愿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身体却己经朝着厨房去了。
秦颂立马清醒,欢快地拖着挂彩的身体去洗漱,又激动地跑到厨房,扒着门框问:“哥,你打算怎么处理李春阳?”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秦时愿搅动锅里的面条,“秦颂,以后离那些人远一点,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跟人打架。”
秦颂扒拉着门框不敢说话。
“听到没有?”秦时愿侧头看了过来。
“听到了。”秦颂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又嘟囔道,“哥,我不是七岁,我二十三岁了,你能不能……”
“不能。”秦时愿首接堵住了他的话,面条己经熟了,他捞到碗里,又往沸腾的锅里打了两个荷包蛋,“我给你报了个班,下月初开课,苏沁跟你一起上。”
锅里的荷包蛋熟了,和着汤舀进碗里,生抽,老抽,蚝油,特制的肉酱,香油,醋和辣椒,最后撒上葱花和香菜,香味立马激了出来。
但秦颂忽然没了胃口,他欲哭无泪:“哥,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是个孩子啊……”
“没用。”秦时愿筷子一转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到时候你就住这里,我会每天监督你。”
秦颂这下是真急了,他端着碗跟上去,彻底清醒了过来:“哥,不是,你看,我这……咱不能这样啊!”
“秦颂,你不小了。”秦时愿坐了下来,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我护不了你一辈子。”
秦颂一脸茫然:“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秦时愿搅了搅面条,“吃吧,再不吃就坨了。”
秦颂沉默无言地拿过筷子吃面,半碗面都快吃完了,秦时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叫了一声:“秦颂?”
脑袋快要埋进饭碗里的秦颂抬头,秦时愿皱了皱眉。
那张经历过西藏高原的雪山洗礼过的巧克力挂彩脸上,秦颂眼眶通红,被秦时愿这么一叫,他一抬头,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秦颂哽咽着,“你嫌我烦了?”
秦时愿无奈,抓起桌上的纸巾粗暴地从他脸上擦过去,“你搞什么?”
秦颂就那么看着他,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但发红的眼眶和眼里的害怕却让秦时愿心口一滞,他想起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秦颂的时候。
那天,他在漆黑的地下室找到十五岁的秦颂,他蹲在堆叠的桌椅下,身体颤抖着,也是这样眼眶发红,但那双眼睛里并没有害怕,而是杀意和恨意,让他同样心口一紧的杀意。
那天,他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早晚,我早晚会杀了你们。”
“杀了谁?”他问他。
“所有欺负我的人。”秦颂说。
他朝他伸出手:“你现在这副身体,谁都欺负不了。”
秦颂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他问:“你是谁?”
“秦时愿。”他抓住他的手,将人从地上带起来,“你哥。”
那一刻,狼狈不堪的秦颂像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他就那么盯着秦时愿,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鞋尖,最后说:“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胳膊?”
秦时愿拉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伤口,也露出他手腕上己经很旧很旧的红绳,秦颂微张着嘴,仿佛呼吸不过来似的,又过了很久,他问秦时愿,“你怎么来了?”
“保护你。”他说。
“你去哪儿了?”他又问,“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我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回来找你,秦颂,原谅哥。”
“你当初怎么说的?”眼前的人声音哽咽而又颤抖,“你怎么说的?”
“只要有哥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他说,“秦颂,是哥的错。”
秦颂忽然抱住他,滚烫的眼泪渗透他肩膀的衣服灼伤他,他说:“回来就好,哥,只要你回来,比什么都好。”
那天他背着受伤的秦颂回家,秦颂烧得有些糊涂,在清醒和混沌之间,秦颂问他:“哥,你别不要我,行吗?我以后听话,你别丢下我了,行吗?”
“好。”他
说。
又过了一会儿,烧得有些糊涂的秦颂哭着说,“哥,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秦时愿从记忆中抽离,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李春阳的事情一出,很多人会坐不住,有时候,我需要你来帮我,但你和苏沁没怎么接触过公司的事情,所以这个课,得你们俩一起去上,明白了吗?”
秦颂脸色大变,眼里猛地有了光彩:“真的?”
“假的。”秦时愿又拍了他一巴掌,“以后少给来这出。”
秦颂笑得一脸褶子,胃口大开,三两下就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哥,我还想吃!”
“滚一边去。”秦时愿起身,“我累了,需要休息,记得把锅洗了。”
“嗯嗯嗯!”秦颂点头如捣蒜,看他进了卧室,又追过去,“不是,哥,你家啥时候多了个门啊?”
秦时愿又探出身来:“哦,我用你的卡,买了隔壁的房子打通了,周老师年纪大了,我想让他搬过来。”
秦颂欲言又止,有些话他想说,但又怕说出来没了分寸。
“你如果想来,也可以搬进来。”秦时愿又说,“周老师很喜欢你。”
秦时愿卧室的门关上了,秦颂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吃完的空碗,他低头看看碗,又抬头看看走廊尽头秦时愿的房门,转身进了厨房。
“我会做好的。”他自言自语,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会再成为累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