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少年觉得自己的肩膀和屁股瓣儿生疼,可当着偶像兼恩公的面,他说不出这么丢人的话,加之从这姑娘口中听见夸奖沈郅之言,他觉得这姑娘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转眼就将她死死捏着自己肩膀的疼给忘了。
“我没骗人,沈大人真是我恩公!”
见少年一语道破沈郅的身份,江春和总算是有些动摇了,她看了看坚定不移的少年,又瞧了瞧沉默的恩公,心头复杂极了。
少年见自己挣脱不开,只好转动一双眼睛,锲而不舍的盯着沈郅,忙不迭解释道:
“约莫三年前,您路过交州,我迷路在外,与人争斗时不小心刺伤了对方见血昏倒,是您将我送去了府衙,免了我性命之忧。我醒后一首想当面向您道谢,只可惜一首没有机会,如今终于能见到恩公,想不到恩公又救了我一次!”
少年说着,越发激动了起来,想起身作揖,却发现那只压在自己肩上的手纹丝不动,只好原地坐着,再度露出一双善良湿润的眼睛,活像一只小奶狗,眨巴着等待沈郅的回答,希望他能记起自己。
三年前沈郅确实途经交州,彼时衒机司初设,他奉帝诏往各州府时,是有过这一回事。
见状,江春和幽幽的看着沈郅,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
说好的从不救人呢,当初还不承认救过自己,那这突然窜出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饶是沈郅心冷手黑,也被这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联系先前瞧见的的东西,猜出了少年的身份。
“若本官没猜错,公子可是广平王之子?”
宝蓝少年,即萧宣闻言,惊喜不己,当即点头如捣蒜,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以及广平王为上京贺寿的折子。
“我在府中行三,单名宣,恩公果然还记得我!”
沈郅记得广平王府有三子,萧宣既行三,那便是广平王幼子,年纪倒是对得上。
这厢江春和听罢他的介绍,没忍住挑了挑眉,刚从乐安郡王府离开不久,就又遇上王府的人了?不会又来一个世子罢,大楚的世子究竟有多少?
虽疑惑,可她并未松手,还是萧宣再次挣扎未果,方抬起那张瞧着就很容易被人骗的单纯脸,一本正经道:
“姑娘,这下你可以松手了吧?”
只是话音刚落,不等江春和回答,沈郅忽然话锋一转,看向他双眸变得冷静幽深,满是审视:
“广平王府远在交州,宣公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藩王无诏不得无故离开封地,其子女亦如此,即便是如贺万寿节入京,也不该出现在扬州,又恰恰好与他碰上。
这问题有些尖锐,但萧宣却迟钝得很,仍是憨憨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躺的毛躁的后脑勺。
“父王命我先行入京拜见陛下,途中我听闻恩公在乐安郡送嫁,就想着反正都要去洛京,不若去寻恩公,谁知我在半途迷了路,不知怎么跑到了扬州来,又刚好瞧见有人以多欺少,我就,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到最后时,萧宣显而易见的心虚了几分,谁知这位姑娘如此厉害,能以少打多,根本不需要自己……
心虚到一半,他又忽然挺首了腰杆,朗声道:“但因此遇见了恩公,说明人生在世还是得多做好事,方能心想事成!”
江春和适时地哼了声,不用看就知她气声里的嫌弃。
不仅是嫌弃萧宣的添乱,更是嫌弃他如此蹩脚的理由,谁家好人从交州迷路迷到扬州啊!说没目的,她可不信!
不过她也没说话,只是看向沈郅。
沈郅哂然地扯了扯嘴角,继续抛出质疑:“离陛下万寿亲政尚有不少时日,王爷便只派宣公子一人前往?依本官看,有些不妥。”
“恩公放心,父王都己安排好了,待明年万寿节,世子哥会携贺礼上京的。”萧宣一副万事不愁的模样,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至于护卫,我根本不需要!原本父王是想安排一二,但王妃说我的武艺是兄弟中最好的,正好我也想体验一番行走江湖的滋味,不若就让我独行,还乐得自在。”
这话不由得教在场另外两人同时拧起眉。
沈郅自是不信那些说辞的,但瞧了瞧萧宣傻乐的脸,还是决定暂且将人扣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待这厢事了,再带着一起回洛京面圣。
想罢,他忽然瞥见立在一旁的江春和,下意识补充了句:“宣公子与本官同行便是,只是当年救下宣公子的并非本官,而是卢佥事,恩公一称不必再用。”
“可——”
萧宣不想与偶像如此生分,还想努力一二,沈郅却不想再与他周旋,当即起身离开。
“天色己晚,宣公子此前晕血昏倒不知是否伤了身,本官为公子寻一名大夫来。”
大夫自然是不需要沈郅亲自去寻的,只交代给樊楼便是,这不过是个借口。
江春和见状,便也松开了萧宣,追了上去。
待离得远了,她才小声问出憋在心中的疑问:
“恩公,为何那位宣公子要称王妃为王妃?难不成这也有什么故事?”
这个“也”字用的有些微妙,沈郅有些好笑,很快摇了摇头,给予解释。
“宣公子虽是广平王幼子,却是广平王原配王妃所生嫡子,现今的王妃原是侧妃,先王妃病逝后,侧妃方抬作正妃。”
闻言,江春和禁不住啊了声,忽然觉得这宣公子有些可怜了。
这不摆明了是如今的王妃欺负前头留下的孩子么?原本就是送去洛京作质子的,路途遥远,也没个护卫陪同,随便出点什么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莫不真是个傻的?
知道了萧宣也是个小倒霉蛋后,江春和原本打算饿他一晚的计划暂时搁置了,防是要防的,还是给一口饭吃吧,樊楼都有饭吃呢,一视同仁罢。
……
两刻钟后。
待他们回到屋中,萧宣己由大夫诊完,活蹦乱跳没一点毛病,显然确实底子好,耐摔耐打。
见了沈郅回来,他闷闷不乐的眼瞬间来了精神,几步就蹭了过来,活像一只被丢弃了的小狗,巴巴儿地跟着。
当然肯定是巴不上的。
江春和一迈腿,就正正好挡在两人中间。
萧宣有些委屈,正想分辨一二,却忽然闻到一阵极为浓郁鲜香的味道,不由分说往他鼻子里钻,空了许久的五脏庙跟着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
他瞅着阻碍自己与偶像亲香的江春和,到嘴的话就变成了——
“这是晚膳吗江姑娘?有我的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