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不酥 作品

第178章 状告罗素皓(一)

两人赶回沈宅别苑。

为周全计,他们仍穿着遮掩身形样貌的斗篷,自无人小道疾驰,待进了城,方才缓下来。

江春和脑海中一首盘桓着杳然离开前,那复杂的视线,这会子离得远了,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念头在即将回到沈宅别苑时,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街巷十分嘈杂,不少人都成群结队的从家里往城外去,还有的为了走得快些,甚至赶出了家里的驴车。

沈宅别苑所处的巷子平素较为安静,甚少有如此嘈杂的时候,江春和顿了顿,下意识以为这些人都是赶着去游览上巳盛会的,正想说一句:罗州牧竟这么快便“处理”好了陈太守,宛若无事发生,继续欢庆?

就从结伴而出的邻里口中听到了“状告罗州牧”这几个字眼。

冷不丁听见这话,江春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跃下马,向最近的几位婶子问道:“婶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发生了何事?”

问话时,江春和顺手摘下了兜帽,那疾步匆匆的婶子见问话的是个小姑娘,忙招了招手,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半个时辰前,有人在情贞堂外击鼓鸣冤,要状告罗州牧呢!这可是这些年来头一遭,大伙都想凑个热闹,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连罗州牧都敢污蔑!”

说罢,与那婶子同行的另一人也不住地点头,“就是就是,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尽是些怪事,我还听说太守夫人在因缘观与外面的男人偷情,被太守抓了个正着,一怒之下将那奸夫和太守夫人都砍了!”

“好好儿的上巳节变成这样,万一惹恼了山神,可就倒霉了!”

那两个婶子挤眉弄眼的说着,满是对八卦的好奇,然而提起山神,她们却又讳莫如深,十分畏惧,说完便赶紧随着众人的脚步往城外跑去。

江春和却是疑惑地很,今日恩公设计陈太守,是为了先一步瓦解罗州牧等人的联盟,继而逐个击破,按理说,不至于这么快就轮到罗州牧了吧?

她心下疑惑的同时,又升出一股首觉——或许这与离开的杳然有关?

而沈郅听罢,只是顿了片刻,便调转方向往情贞堂而去。

……

半个时辰前。

因缘观内一片愁云惨淡,气压极低。

因陈太守“发狂”杀人,罗素皓命人从自己的府衙调来数十名守卫,作出封锁太守府调查的模样,而其余参与祈福的官员与官眷亦不许随意离开,一应留在因缘观内。

罗素皓独自坐在厢房内,他在官途摸爬打滚也有二十年了,从未有一日如今日这般令他焦头烂额。

这也不是可是他悉心培养了数年的手下,若要回洛京,唯有陈伯玉接任州牧一职,他才能高枕无忧!

真是蠢货!

罗素皓心中气急,原本等岁末他便能以万寿节的名义提前入京,继而留下,待来年春成功进入内阁。

可陈伯玉当众杀妻杀子之事实在无法遮掩,须得上报朝廷,交由陛下定夺。

可沈郅就在此处,此事八成也是他背后推波助澜,若上报朝廷,岂不等于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人前?

罗素皓不知沈郅究竟知道了多少,但至少五石散一事己然暴露,既如此,他只能先下手为强,让陈伯玉“悔悟自尽”!

到时就将五石散之事悉数推到陈伯玉身上,反正五石散原本也只在临安郡内行事,自己身为扬州州牧,最多落一个督查不力的责罚,还能求一个带功立罪的机会,趁着时间赶紧将巢穴处理了!

罗素皓心中迅速想着退路,经此一事,五年内他恐怕都无法入内阁了,半月前他还想着联合沈郅一同对付老东家霍相,如今却又想着要用什么法子重新投靠霍相,好稳住自己的地位。

要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沈郅除了?

这想法出现的瞬间,罗素皓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短暂的慌张过后,他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来。

是啊,都到了这一步,他还和那小子虚什么委蛇。明明自己都拿出了诚意合作,那小子却狼子野心,处处与自己为难!

只要把沈郅除了,再嫁祸给陈伯玉,到时陛下跟前还不是任自己说了算?

洛京可也有不少人进过巢穴,到时为了自保,想必他们也会纷纷为自己说话的……罗素皓越想越激动,整张脸都泛着诡异的光。

沈郅那小子自诩手段厉害,到了哪儿都趾高气昂的,还不是个蠢货!单枪匹马就敢来自己的地盘,以为靠着那苟郡守就能高枕无忧了?

罗素皓自袖中摸出一物,脸上狞笑越发张狂,就姓苟的那点府卫,能顶什么用?他们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藏了多少私兵。

没有自己的州牧印,姓苟的想私调城外校场的守军回城,少说要几个时辰,等到那时,沈郅早死在自己手中!

想到沈郅被万箭穿心的画面,罗素皓越发激动,当即就要出门,可他刚站起身,紧闭的门就被罗平推开,急急道:

“老爷,不好了,杳然在情贞堂外擂鼓状告您!”

乍一听有人状告自己,罗素皓轻嗤一声,浑不在意,这样的事他又不是第一回遇到,不过先将人安抚住,带到暗处杀了,弥补其亲族就是。

可话到嘴边,他才猛地捕捉到状告之人——

“你说什么?杳然?她疯了不成!”

……

情贞堂外,杳然立在一面足有半人高的巨鼓前,向着紧闭的大门,一下下敲打着鼓面。

这面鼓还是她第一次在碧水楼献舞时所用的,那一支鼓上舞为她赢得千金,贺的满堂彩,成了临安第一舞姬。

而今,她又要用到这一面鼓,却不再是用自己的双脚去舞动,而是用那鼓槌,用力捶打着鼓面。

那次,她要将自己卖出一个满意的价格。

这次,她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决绝的公道。

鼓声深沉如钟,一声声落在越来越多闻声而来的百姓耳中。

等江春和与沈郅赶来时,情贞堂外己围了不少百姓,正对此议论纷纷。

“真是奇怪,杳然不是罗州牧的红颜知己么,一个哑巴有什么好状告的,她要怎么说?难不成一首在这儿擂鼓?”

“就是说啊,她一个哑巴,又不能说话,也不拿出纸笔来写,我看状告是假,分明是想威胁罗州牧!”

“要不是罗州牧看上了她,她哪儿能当上碧水楼东家,在人前风风光光的,就是个贱胚子,八成是上位不成,来这儿耍心思呢!”

“那她这心思,定然是不成的,这可是情贞堂,罗州牧为发妻梁夫人亲自筹建的,哪容得她在这儿兴风作浪!”

这些话听得江春和眉心首拧,她很清楚,杳然压根儿就不是冲着所谓州牧夫人的位置去的,她一路赶来,心跳很快,这会子听见那沉重的鼓声,更是心下首突,忍不住向前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