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医吓得一个激灵,勉强镇定,“少帅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门关上的那一霎那,他眼前竟有一瞬间的晕眩。
战场上,子弹穿透他的身体,他没腿软过,依旧扛着枪继续干。
可此刻,他的腿有些软,他一步步,近乎踉跄走到抢救室旁的窗户边。
高大的身躯得靠窗户撑着,才能站得笔直,一身的孤冷,没人敢靠近他。
他抬眸…玻璃窗上,映衬着他的脸。
他眼睛里阴沉沉的布满血丝,像是个活死人。
从她被推进去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好像疼得不再属于他这身躯。
眼睛失焦,再渐渐回神,远处高山上的一尊佛祖正对着他,立在最高处。
像是在普度众生,保佑众生。
“少,少帅,您嘴唇都裂了,您喝点儿水!”双喜将一个军用水壶送到傅焰霖眼前。
这个时候,少帅浑身的气度寒得吓人,方圆百米都没人敢靠近,唯有双喜敢靠近。
双喜也是仗着胆子试探着,一点点走到傅焰霖身边的。
“拜佛有用吗?”傅焰霖嗓音哑得厉害,没接过水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双喜一愣,看向窗外,远处那座山上,那尊高高立着的佛。
双喜:“少,少帅,您说没用,您说过,拜佛有用的话,还要您干嘛?在江北,求佛不如求您!”
双喜这话,忽然让傅焰霖想起两年前,他刚下哈城的时候。
大部队路过一家寺庙,那时候傅家军刚打了胜仗。
士兵们在寺庙休息,都想着跪下来拜佛。
他当时就猖狂倨傲说,“拜佛?拜佛有用的话,要老子干嘛?
在江北,求佛不如求我!
哈城是老子攻下来的,不是拜佛求来的!”
双喜见少帅陷入回忆当中,又从旁小声试探着补充道,“我当时还问您,您觉得有没有天堂地狱?
您说,若真有地狱,您早下去了。
您不怕阎王,阎王来收您,您就攻了地府!”
…
傅焰霖听完双喜的话,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的佛。
下一秒,傅焰霖忽然跪下来。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不远处,傅家军卫兵整肃站成一排,看到傅焰霖跪下,全都神色一撼,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
天不怕地不怕,不惧阎王地府,猖狂倨傲的一个人,忽然就这么跪了。
冲着佛的方向虔诚拜佛、磕头、双手合十。
傅焰霖眼睛里有祈求,很倨傲猖狂的一个人眼睛里有了祈求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真诚。
“佛祖,世人都说你是三尺之上的神明。
我从未求过你,今天,我求你。
求你保佑沈时笙,平安,活着!
保佑她。
我愿拿我余生的一切来和您做交换,只要她好!”
双喜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都红了。
能让少帅为其跪下求佛的人,除了少帅夫人,再没第二个人。
少帅那样子,就是爱惨了。
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少帅这样子,怕是也活不了了。
…
傅焰霖就这样跪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没有站起来。
所有卫兵大气儿不敢喘,经过的军医和护士全忍不住看向傅焰霖,不敢议论,走得很远了,才敢互相小声说。
“少帅是为他夫人跪的!”
“是啊,感觉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少帅也跟着去了!”
“夫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但愿!”
…
不知道是不是佛祖听到了傅焰霖的祈求。
阴沉沉的天,乌云缓缓裂开,有逛逛从离开的乌云露出来。
很快,黑压压的天,一片响晴。
抢救室的灯也灭了。
傅焰霖站起来,背脊一直是笔直的。
第一时间来到抢救室门口。
医生刚迈出来。
傅焰霖忙问,“她怎么样?”
军医道:“夫人刚刚是突发心力衰竭,我们抢救过来了,还好,夫人平时的身体素质好。
抢救过来了,只是夫人一直高烧不退。
退烧药我们已经用上了,一个小时后再看情况。
还有…少帅,夫人来月事了,她染了风寒,月事量超出正常范围的三倍。
随时观察,若有大出血的迹象,我们还要继续抢救。”
傅焰霖身体晃悠了一下,“嗯,人能送病房了么?”
医生点点头,护士们就将沈时笙推了出来。
她还没醒过来,安安静静的。
傅焰霖看到她那苍白的睡眼,呼吸不畅,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他将沈时笙推进特护病房。
整个军医院就只有一间的特护病房,是专属于江北大帅的病房。
也就是说,唯有傅彰才能用。
但傅焰霖才不管那些,什么规矩不规矩,他夫人,就得住得最舒服。
他问护士要来消毒的医用棉布,很多,一沓。
接着,他让护士全出去,关上门。
他去净房里,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的病号服。
病房里,也只有病号服。
他没任何顾忌,时不时掀开被子,看她的出血量。
给她换医用棉布,不让她有一点不舒服,哪怕她是昏着的。
…
叮铃铃,叮铃铃。
特护病房的里间,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
傅焰霖起身走进去,接起电话。
“儿子啊,时笙怎么样了?”是傅彰。
傅焰霖:“目前安全,您有事?”
傅彰:“沈府的账房先生来电,金斯年几次往沈府去电,找时笙。
我的线人查到,金斯年挟持他老爹,带着一行保镖浩浩荡荡上了土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