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工作繁琐而紧张。从店面修葺,采买西域特有的香料、食材,到厨师团队的磨合,伙计的礼仪培训,林琉璃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她甚至根据长安人的口味,对部分过于辛辣刺激的菜品进行了微调,既保留西域特色,又易于被本地人接受。
期间,并非一帆风顺。有老牌酒楼听闻风声,暗中使绊子。譬如,他们高价买断了某种西域香料的短期供应,试图让“西域食府”无米下锅。
“林夫人,孜然被城南‘百味楼’悉数购走了,下一批最快也要半月后。”宋徐面色凝重。
林琉璃眉梢一挑:“百味楼?他们倒是消息灵通。”她略一思忖,“无妨,我另有渠道。你去安排,三日之内,我要看到足够的孜然。”她记得,与和津国贸易时,曾有一条隐秘的香料商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她想,这点小伎俩,还难不倒她。
果然,三日后,大批孜然运抵,百味楼的算盘落空。
终于,到了开业之日。
长安街上,“西域食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云集。充满异域风情的装潢,独特的琉璃灯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料气息。门口巨大的琉璃盏托弯刀标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琉璃一身干练的深色劲装,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宋徐在她身旁,脸上难掩兴奋:“林夫人,宾客比预想的还要多。”
“今日只是开始。”林琉璃语气平静。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雍王殿下送来贺礼!”门口一声高喝。
紧接着,是中官特有的尖细嗓音:“长公主殿下贺‘西域食府’开业大吉,送玉如意一柄!”
人群一阵骚动。雍王送礼尚在情理之中,毕竟琉璃坊与雍王府的联系,已非秘密。但长公主亲送贺礼,这份殊荣,足以让“西域食府”在长安城名声大噪。
林琉璃微微颔首,心中了然。萧奕的人脉,果然深不可测。
长公主的贺礼被郑重接入,更添了酒楼的喜庆与尊贵。食客们纷纷涌入,一时间,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烤羊排的滋滋声,手抓饭的香气,西域舞姬的曼妙舞姿,构成了一副繁华盛景。
“林夫人,你看!”宋徐指向楼下。
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在几名仆从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扫视一圈,脸上带着一丝挑剔与傲慢。
“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周显。”宋徐低声道,“素来是个不好相与的。”
林琉璃没有说话。开门做生意,什么客人都会遇到。
周显并未直接入座,而是在大堂中踱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口中不时发出啧啧之声,不知是赞叹还是贬损。
他走到一面挂毯前,那挂毯描绘的是西域沙漠绿洲的景象,色彩绚烂,做工精细。他伸出手,竟想去撕扯上面的金线。
“公子,此乃珍品,还请手下留情。”一名伙计连忙上前阻止。
周显斜睨了伙计一眼,冷笑一声:“珍品?本公子见过的珍品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弄坏了,赔你便是。”他语气轻佻,带着十足的纨绔习气。
“周公子说笑了。”林琉璃从楼上缓缓走下,“小店新开,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这挂毯,乃是西域一位老匠人耗时三年织就,确实当得起‘珍品’二字。公子若喜欢,不妨入座,品尝一下我们西域食府的菜肴,或许更能体会其中风情。”
周显这才正眼看向林琉璃,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化为倨傲:“你便是此间主人?口气倒是不小。本公子今日便来试试,你们这‘西域食府’,是否名副其实。”
他话音刚落,一名随从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叫唤起来:“公子,我……我肚子疼!”
紧接着,又有两三名刚入座不久的食客,也纷纷面露不适之色。
“怎么回事?”
“这菜……是不是有问题?”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气氛急转直下。
宋徐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查看。
周显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开业第一天,就吃坏了人肚子?这‘西域食府’,怕不是要改成‘西域毒府’了!”
林琉璃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