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琉璃的手松开，复又握紧。
周显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原本喧闹的大堂，此刻静得可怕。几名面露不适的食客还在呻吟，周围的人群则是一片哗然，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林琉璃和那些“病号”之间来回逡巡。
“林夫人……”宋大人脸色发白，快步走到林琉璃身边，声音发紧。
林琉璃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周显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她想，这套把戏，未免也太粗劣了些。是周显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吏部尚书，似乎与雍王并无直接冲突。
“周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琉璃开口，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西域食府”四个字，她说得清晰。
周显哼笑一声：“怎么，林夫人这是要抵赖？人证在此，莫非还要我说他们是故意装病，来讹诈你这新开的酒楼不成？”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林琉璃。她走向那几名捂着肚子的食客。最近的一个，额头渗汗，脸色蜡黄。
“这位客官，敢问你除了在本店点的菜品，之前还用过什么？”林琉璃问。
那人呻吟：“没……没吃什么……就是你们的烤肉……”
“哦？本店烤肉种类不少，你点的是哪一种？何时入口的？可还记得同桌其他人是否也吃了？”林琉璃追问，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压力。
那人眼神躲闪，支吾起来：“就……就是烤羊肉……大家……都吃了一点……”
“是哪一种烤羊肉？”旁边一位未曾叫嚷的食客皱眉，“我们这一桌点的红柳烤肉和馕坑烤鸡，并无不适。”
周显的一个随从立刻叫道：“胡说！我家公子这位朋友，明明吃的就是你们的手抓饭和烤羊排！”
林琉璃心中冷笑。这随从倒是急于“作证”。
她转向那个“病号”：“你到底是吃的烤羊肉，还是烤羊排，亦或是手抓饭？”
“我……我都尝了点……”那人声音更虚。
“宋大人。”林琉璃唤道。
“林夫人，在。”
“去请个大夫来，就说‘西域食府’有客食物不适，劳烦大夫出手诊治。诊金药费，我们一力承担。”林琉璃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顺便，报个官。既然周公子认为本店食物有毒，还是请官府来查验最为公正。”
那几个呻吟的食客闻言，神色微变。周显的脸色也沉了一下。
“请大夫？报官？”周显上前一步，“林夫人，你这是想拖延时间，还是想仗势欺人？”
“周公子此言差矣。”林琉璃迎上他的目光，“食客在本店用餐后身体不适，本店自然要负责到底。请大夫是为他们诊治，报官是为自证清白。莫非周公子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她内心补充，你若心虚，自然觉得不妥。
“哼，谁知道你请来的大夫会不会与你串通一气！”周显不依不饶。
“那便请周公子指定一位长安城有名望的大夫如何？或者，直接将这几位‘病重’的客人送去坊间的医馆，让多几位大夫一同会诊，岂不更加令人信服？”林琉璃条理清晰。她不信，长安城所有的大夫都能被周显，或者他背后的人收买。
那几个“病人”中，有人已经停止了呻吟，眼神飘忽。
“我看就不必如此麻烦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人群分开，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他扫了一眼那几个“病人”，咧嘴一笑：“这几张脸，某家倒是认得。前几日还在城西的赌坊里因为出老千被人打了一顿，今日倒是有精神来‘西域食府’尝鲜了？”
那几人脸色大变，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外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