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百官肃立。
御座上的皇帝声音清晰，历数萧奕桩桩件件的功绩，最后一句“护国有功”，掷地有声。随后，内侍官高声宣旨，赏黄金甲胄一副。
萧奕出列，叩首谢恩。
他接过那沉甸甸的黄金甲胄，甲片在殿内光线下闪动，映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周围的目光各异，艳羡，审视，探究，不一而足。
退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散去。萧奕独自缓步，那副黄金甲胄已交由侍卫捧持。
“萧王爷。”
吏部尚书王大人从后赶上几步，与他并肩。此人年过五旬，面容精明，此刻脸上堆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萧王爷真是圣眷优渥。”王大人开口，语调带着几分特有的阴阳怪气，“陛下赏赐这黄金甲胄，可是天大的恩宠。只是不知，萧王爷这份优渥，莫不是也沾了夫人那日进斗金的酒楼生意的光，替陛下充盈了些许私库，这才讨得了陛下额外的欢心？”
萧奕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凸显，手背上青筋微动。他停步，看向王大人。
王大人笑容不变：“下官多嘴，将军莫怪。只是京中皆言，西域食府生意兴隆，堪比一个小国库，将军夫人实乃女中豪杰。”
“王大人慎言。”萧奕开口，声音平直，“内子经营食府，按章纳税，乃分内之事。陛下赏罚分明，自有圣断，不劳王大人费心揣测。”
他想，这朝堂之上，永远不缺的就是这般借题发挥，搬弄是非之人。林琉璃的心血，在她手中是珍宝，到了这些人嘴里，便成了攻讦的器具。
王大人“呵”了一声，也不再纠缠，拱了拱手，径自去了。
萧奕站在原地片刻，羽林卫的侍从捧着黄金甲胄在他身后，不敢出声。他想起林琉璃那间“西域食府”，想起她为之付出的种种，再想到方才王大人的话，胸中一股无名火气翻涌。他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换来的功勋，竟要被这般轻贱地与内帷之事相联系。
这口气，他咽不下。但他更知，此刻发作，正中某些人下怀。
入夜，萧奕的书房内依旧亮着灯。
那副黄金甲胄就摆在特制的架子上，灯光下，甲胄泛着冷硬的光。萧奕坐在案后，面前摊着公文，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林琉璃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壶新沏的藏红花茶，还有两碟精致的糕点。她将茶点放下，看见萧奕面前的公文，又看了看他。
“王爷今日似乎心事重重。”她给他斟了一杯藏红花茶，金黄色的茶汤在白瓷杯中甚是好看。
萧奕接过茶杯，没有立即饮用。他看着杯中漂浮的几缕红色花丝。
“朝中有些琐事。”他言简意赅。
林琉璃在他对面坐下，为自己也斟了茶。“琐事最是磨人。王爷若是不嫌弃，说与我听听，或许我不能为王爷分忧，但至少能当个听客。”
萧奕沉默片刻。他看着林琉璃，她的眼神清澈，带着关切。他想，她的聪慧，或许早已看透。
“今日陛下赏赐了黄金甲胄。”
“这是好事。王爷护国有功，当得此赏。”林琉璃道贺，语气真诚。
“退朝后，吏部王尚书与我‘闲聊’了几句。”萧奕放下茶杯，声音沉了几分，“他意指我今日所得，是托了你的福，说‘西域食府’生意好，为陛下充盈了私库。”
他尽量平静地复述，但林琉璃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压抑的怒火。
林琉璃垂眸，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藏红花茶。她想，果然还是来了。树大招风，她的食府太过惹眼，自然会成为某些人攻讦萧奕的借口。这些人不敢直接质疑皇帝的决定，便只能从这些旁枝末节上做文章。
“原来如此。”她放下茶杯，语气平静，“王大人的话，倒也不算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