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轩听雨 作品
47. 第 47 章
沈霜没有回答。
“他那眉眼，跟当年的玄阴族圣女别无二致，只要稍留心观察便能认出。”
沈遥岑锐利的目光射向她，“我能发现，别人定然也发现的了。”
沈霜蹙了蹙眉。
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对越尘疏有什么恻隐之心，因而无法下手，但系统限制在此，凭她如何行动，杀掉越尘疏的话都像是无稽之谈。
“母亲。”沈霜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沈遥岑循循善诱，“霜儿，你从小时候便是母亲的骄傲，一直以来都分得清轻重缓急、是非对错。”
“这一次，你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吧？”
她目光期待地看向沈霜。
看着沈遥岑历经岁月洗礼，却依旧温婉的面容，沈霜道：“宗主，我一直有件事想问您。”
“嗯？”
“当初玄阴族灭族，究竟是什么原因？以及，您这些年对宗门大小事宜不闻不问，是真的沉湎于爱人去世的伤痛——”
“还是只是，韬光养晦的借口。”
自沈霜来到这个异世起，所听到的关于沈遥岑的传闻，都是她如何情根深重，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而毁掉婚约，又在那个男子死后一蹶不振，彻底成为不问世事的宗主。
可沈霜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从幼时起，她分明就看到沈遥岑桌案上那一沓沓卷轴，以及藏在那双如水眼眸中的波涛汹涌。
沈遥岑并不是什么耽于情爱的愚蠢女子，相反，沈霜甚至觉得深情也只是沈遥岑给自己立的人设，方便她骗过那群要将权力牢牢掌握在手的长老，继而平稳地坐着这个位子，一步步蚕食权力，完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光直直对上沈遥岑，让对方避无可避。
沈遥岑的笑在脸上僵了僵，“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她伸出手掌想要抚摸沈霜的头，却被避开。
沈霜语气淡漠，“您从小教过我的，要想获得什么，就需要拿什么来交换。”
“我很好奇真相。”
沈遥岑愣了愣，笑容淡了些，“你还真是……软硬不吃呢，不过我喜欢，这才像我教出来的孩子。”
“玄阴族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沈遥岑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
“非常简单的故事，他们族中有人匍匐在魔族脚下，试图以全部人族作为祭品上供，虽然也有负隅顽抗者，但为了杀鸡儆猴，断了那群软骨头的心思，玄阴族不得不灭。”
说起这段往事，沈遥岑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
在她看来，那些人命跟路边的野草也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当年处理这件事的长老们吃相过于难看，但毕竟是他们族中有人投靠魔族在先。杀了便杀了，倒也无妨。
想到当年那位圣女，沈遥岑叹了口气，“不过他们族人也真是够狠的，为了迷惑魔族，圣女也被送给当时那位老魔君，那位圣女我曾见过一面，也是个可怜人。”
沈霜：“所以彼时已经身为宗主的你，也完全没有替他们出头的打算？”
沈遥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幼童，“霜儿，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他们的族人性命又与我何关呢？不是我强逼着他们与魔族勾结，况且就算天珩宗不出手，别的门派也会出手，他们总归会死去，还不如死在天珩宗手上有价值些。”
沈霜：“宗门之首，不是有保护其他小门小派的义务么？”
沈遥岑‘噗嗤’一笑，“那都是骗你们小孩子的。”
“难道大家争夺第一宗门是为了守卫别人吗？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宗门能得到更多资源，哪有那么高尚。”
看她有些冷漠的神情，沈遥岑忍不住捏了把沈霜的脸蛋，“不过你说我不爱你父亲，那真是冤枉我了。”
“我对你父亲，确实是……一片真心。”回想起当年那些美好的时光，沈遥岑眸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我知道了。”
“霜儿一向没让我失望过。”沈遥岑笑眯眯道。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看向沈霜，“越尘疏一个半魔族，由着他在宗门这么久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孰轻孰重，相信你有分寸。”
说罢，沈遥岑便施施然离开了。
沈霜坐在原来的位置，院中静默无声，她捻着霜寒剑上的白色剑穗。
这是越尘疏先前亲手做的，他们一人一枚穗子。
她本不喜欢在剑上带上别的装饰，但架不住越尘疏一哭二闹，还是妥协着挂在了自己剑上。
系统冒了出来，小心翼翼问道：【女主，你真的打算对男主下手吗？】
沈霜诧异地笑了一下，“系统不是对男主角有绝对保护吗，问这问题做什么？”
【……不是的。】系统的声音有些沉闷，【只要男主的情感值满点后，您就可以对他造成实际伤害了。】
“？”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的感情值不是才七十几吗？”
系统深呼吸了几次，才下定决心告诉她。
【在剧情世界的感情值体系中，一百分的感情是各自分布的，男主对您的占了50，您对男主的占了50。男主对您的感情早就已经满点了，只是您的感情值一直在缓慢增加而已。】
沈霜回想起之前感情数值的变动，确实后面几次都是莫名其妙增加的。
本以为是越尘疏在不知名的角落在推进感情进度，没想到，居然是她吗？
但很快地，她就想到另一个致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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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你说过要到感情值百分之百我才能回到原来世界，现在按照你的说法，我只有全身心爱上越尘疏，才能将感情进度走到满吗？”
【是这样的。】
沈霜只感觉眼前一黑，“如果我做不到爱上越尘疏，那这个进度条就永远不会满是吗？”
系统‘嘿嘿’了两声，算是默认。
如果系统有实体，沈霜此刻绝对已经将对方刺了个对穿。
算了。
比起她彻底爱上越尘疏，还是修炼到飞升的速度更快吧。
*
自从袁莫死后，还在重山城的各个宗门好似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怡然自得地交流着。
至于沈遥岑跟她说过的需要处理掉越尘疏的事，沈霜也只当没听见。
宗门内外的事情太多，好像处处都需要她这个大师姐来处理，刚刚结束重山城的比试，沈霜便被派出解决镜湖处的一处动乱。
镜湖罕有人至，只是不知为何，盘踞在此的一只蛇妖突然异化，频频在周边村镇作乱。
待沈霜赶到时，恰好碰上那只银色的巨蟒扭曲着身体在地上盘行，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已然褪去的蛇蜕。
应该是还没有意志，此刻只是依靠本能行动。
按照妖界的计算方法，这巨蟒应该只是算个未成年。
沈霜抚了抚巨蟒的脑袋，感受着它在手心乖顺地蹭了蹭，她干脆贴了个清明符，“你回镜湖吧，等化形了再下来，不然会吓到普通人。”
巨蟒歪了歪头，晶莹的蓝色瞳孔与镜湖一模一样，它看了看沈霜，感受到浑身的刺痛被一股清凉所覆盖，它懵懂地点了点头，摇摆着尾巴朝镜湖的方向而去。
看着那道飞快游走的身影，沈霜笑了笑，腰间的传音玉牌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打开时，面上的笑意迅速被凝重取代。
宋竹月：【魔族突破禁制攻上山门，宗门内伤亡惨重，师姐速归！】
当沈霜踏着霜寒剑掠过长空时，宗门抵御魔族的禁制已经化为齑粉。
白玉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尸身，那些都是沈霜曾在宗门内见过的师妹师弟们，往日澄澈如镜的寒池，此时也被染成血红。
她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画面，分明前几日还一起笑闹的伙伴们，今日便失去了生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才是正途啊，我的好弟弟。”
一阵邪肆的笑声传来，是苍酒。
无数魔族齐聚在演武场中，有还未化形青面獠牙的，也有与人族别无二致的，更多的是堕魔的弟子，魔纹在他们脸上浮出，像一条条疤痕。
一群堕魔的修士中，竟然还有几个之前见过的其他宗门的长老。
队伍最中间，一道声音格外显眼，那把她送出的月影剑上还勾着穗子，与她剑身上的正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