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谋
滴答滴答。
视线恍惚, 沈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乳白色的天花板，装饰温馨的房间，陌生的环境, 沈诺有些不适地挣扎坐起。
这是一个密闭的房间, 沈诺眉心一跳，他下意识地走到门口，动了下门锁。
果然, 不出他所料, 门被锁上了。
沈诺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又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外边的些许动静, 可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诺又退了回来, 打量着房间，厚厚的遮光窗帘挡着一扇窗户——这是他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
沈诺猛地拉开窗帘，阳光侵入，防盗窗外的铁栅栏阻挡住了沈诺的下一步动作。
出不去。
这应该是梧城郊区的一处别墅，环境优美, 往远处眺望，还能看到矮矮的小山丘，楼下的草坪上还堆着软绵绵未干透的雪花。
沈诺望着那抹白渐渐失了神。
把他关起来就能解决问题吗？
“抱歉，沈诺。”一道机械声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沈诺猛地回头，屋内的电视机不知何时自动开机，n的机械声正是出自於此。
“顾昱呢？”沈诺开口。
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友好, n虚构了一个卡通头像, 它歉意地笑了笑：“老大有点事，一会就回来了。”
沈诺的太阳穴跳着, 他冷冷开口：“我说顾昱呢？”
n为难地看向他。
沈诺换了个话题：“之前那个软件，是用来监测我的定位吧。”
n无措：“老大是想保护您的安全。”
当初，为了更好的和n协作，处理晋卓电子的事务，沈诺分别在手机和电脑上安装了两个软件。
现在想想，一切早有预谋。
沈诺冷漠地看向n：“不仅仅是监测定位吧？”
“我猜猜，会不会盗用摄像头？实时监控一举一动，嗯？”沈诺逼问。
陈元嘉将他的电脑带回来时说，售后说他的摄像头好像也有些问题，沈诺当时还不以为然，可眼下，一切好像都通了起来。
n继续沈默。
室外，贺家庄园内。
顾昱正走在花园里，旁边的妙龄女子似乎也没什么闲聊的欲望。
这本就是一场商业联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在人多的时候装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恩爱样子，私底下，无论对方玩得多花，只要不闹上新闻就都能压得下去。
顾昱舔了舔唇角，攥紧手机。
沈诺？应该醒了吧。
哥哥会原谅他的。
只要度过这段时间，骗过贺老爷子，沈诺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们只不过是将度假地换了个地址而已。
顾昱强行安慰着自己。
可事实上，等顾昱脱身赶回去的时候，沈诺已经将门砸出了个小坑。
顾昱早先就把所有锋利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可他还是低估了沈诺。
沈诺看着实在是不太好。
脸色铁青，在看到顾昱的那一刻，沈诺冷哼了声，将手中的作案工具扔在地上，顾昱视线从沈诺身上挪开，落在碎了一地的衣柜木屑上，又停在沈诺红了一片的手上。
他抿唇，步伐慌乱地走了过去，然后半蹲在沈诺面前，怯懦地拿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小心地吹了吹。
“哥哥。”
沈诺用劲将手抽了出去。
顾昱失了手，一不小心蹲坐在地上，他揉了揉眼角，泛着红的眼尾看着像被人欺负过一样。
沈诺错综覆杂地别开了脸。
顾昱的偏执显然要比沈诺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跪坐在地上，直起腰，紧紧抱着沈诺，沈诺怎么甩都甩不开他。
“顾昱，松手。”
“哥哥，别走。”顾昱低低地说。
沈诺实在是觉得这样的纠缠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将顾昱拉了起来，然后也跟着半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轻轻拍了他的肩膀：“顾昱，我们已经结束了。”
顾昱的眼睛微张。
“我有点看不懂你了。”沈诺表情很淡，“你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顾昱急促了起来：“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
沈诺失望地看向他。
“贺家在找你，他们都想利用你来拿捏我。”顾昱眼神暗了下来，“我不知道贺老爷子知道多少，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沈诺的眉头骤起，在顾昱语无伦次的话中，沈诺还是抓到了些许漏洞。
不知道贺老爷子知道多少。
眼下，究竟是外部环境过於严峻，还是说，这只不过是顾昱臆想出来的。
早在贺老爷子察觉之前，顾昱就已经开始进行密切的“保护”。
或者，应该说，从他生病开始，顾昱在他身上就展现出了过分的偏执。
最早，沈诺只是把这一切当□□人之间的小情趣。
但显然，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
可沈诺没兴趣了。
他不介意听顾昱安排，可这不代表他愿意像个傻子一样被顾昱锁起来。
沈诺往后退了一步，他垂下眼：“顾昱，我们还是冷静一段时间吧。”
“至於你担心的，刚好过年了，我可以离开梧城一段时间。”
“不行！”顾昱抗拒。
沈诺微眯起眼睛：“顾昱，真的是贺老爷子在找我吗？”
顾昱往后退了一步。
沈诺继续逼近他：“还是你的私心呢？”
顾昱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
“别装了，你不是他。”
顾昱忽地楞住，眼神变了又变：“沈诺，你在说什么？”
“我说得不清楚吗？”沈诺无谓地笑了下。
“从你进门那刻，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你不是他。”
“你学着他的样子，以为靠装可怜就能讨好我，但如果是他，他不会这么做的。”沈诺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在满地狼藉中找了个能坐的地方。
“顾昱”戏谑地笑了下，狭长的眼睛中多了几分错愕，又很快恢覆平静，也跟着沈诺坐在床边：“不错呀，这都能被哥哥看出来。”
“别这样叫我。”沈诺厌烦。
“顾昱”啧了声：“只有他可以叫是吧。”忽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昱的第三人格正式向沈诺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楚。”
沈诺玩味地和他握了握手。
“把我关在这儿，是你的主意吧？事实上，贺家人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顾楚往后一倒，并没有回答沈诺的问题。
他轻舔了下唇，将衬衣的领口缓缓往下拉，在沈诺严肃的目光下，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哥哥，作欸吗？”
沈诺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指节划过他的脸畔，轻蹭了下他的下唇。
“回答我的问题，顾楚。”
顾楚仍旧避而不谈，他满意地阖上了眼睛，喉结滚动，轻哼了声。
沈诺俯身，凑在他的耳边，指尖落到他白皙的锁骨上，碾过。
“顾楚，你喜欢我吗？”
顾楚眼皮轻动，还带着点莫名的偏执：“我爱你，哥哥。”
沈诺透过他的眼睛，寻找什么。
除了满溢出来的情欲，那抹熟悉的光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支起身子，没有任何兴致。
“可是顾楚，我并不喜欢你。”
床上一片寂静。
顾楚面无表情，跟着滚进沈诺的怀中，和沈诺面对面。
“真扫兴啊。”顾楚点了下沈诺的唇边，嘴上说着煞风景的话，但手仍然不死心的挑逗着。
片刻。
顾楚轻叹，滚到另一边，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哥哥，你喜欢这里吗？”
“我和他挑了很久呢，我一眼就相中这儿了。”
沈诺挑眉，没有说话。
顾楚似乎，并不打算放他离开这里。
果然，下一刻，顾楚就歪过头，眼神中闪着暗光：“你不能离开这儿。”
一样的偏执。
沈诺在顾昱身上也看到过这样的神态。
“虽然我并不喜欢那个废物，可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呢。”
顾楚眸色冷冽：“我们不能没有你。”
沈诺心底有些发怵，紧接着，顾楚一点点逼近沈诺：“哥哥啊，我们给过你机会了。”
顾楚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可是，是你要留下来的。”
顾楚拉着沈诺来到隔壁的房间，比刚才的房子大了整整一倍，偌大的落地窗，浴缸，反光的镜子，毫无疑问掺杂了设计者很多的□□欲望在。
顾楚满意地打量着沈诺的表情。
“这是我偷偷改的，喜欢吧？”
沈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楚显然也不在意，他将带回来的外卖在微波炉里热了下，又打开电视，找到《控方证人》。
“我陪你看。”
沈诺艰难地看着他，在顾楚热烈的眼神中，只好坐在他的对面，饭菜口味完全按照沈诺的口味，顾楚暗中打量着沈诺，看着沈诺的目光偷瞥了无数次大门。
顾楚忽地有些不高兴了。
他一边用手撑着脑袋，一边用餐勺轻轻敲了下餐具的边缘。
“怎么办呀，哥哥，你出不去的。”
“门被反锁了，窗户也是打不开的。”
沈诺又将目光挪了回来，停顿了下：“顾昱呢？”
顾楚更加不高兴了，他将勺子扔下，起身。
“别提他。”顾楚警告道。
这本就是预谋已久的，无论发起人是顾楚还是顾昱，他们都从未阻拦过对方。
“是他主动将控制权交给我的。”顾楚倒了一杯水，缓缓递给沈诺，“懂了吗？他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呢？”顾楚蛊惑着，又一边自问自答，“因为他也是主谋，甚至…”
顾楚缓缓看向沈诺。
“甚至，他对你的偏执，掌控，把握可一点都不比我少呢。”
“懂了吗？”
顾楚轻轻擡起沈诺的下巴，俯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顾昱，他也是恶魔。”</p>